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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

江橘白连人带车,从马路上横扫了出去,他趴在路边湿漉漉的没草的草坪上,等着五脏六腑自己归位。

“没事儿吧?”几个路过的大婶儿见着他,忙跑过来将他扶了起来。

江橘白呲牙咧嘴,“没事,谢谢。”

他手机在不远处的地上叽叽呱呱地响了起来,一个热心大婶小跑过去,把手机给他捡起来送到了他跟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可怜的小家伙,还是个学生呢。

江橘白道谢后婉拒,几个大婶儿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他接通电话。

“江橘白,陈老师走了。”

“什么?”江橘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浑身的血液冰冻住,停止了流动,心脏也跟着停下了运作。

江柿在那头抽噎,“陈白水啊,小芳刚刚给我们班班长打电话,班长通知的我,让我跟你也说一声。”

江橘白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慌忙弯腰又捡了起来。

江柿已经从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班主任,从来都没嫌弃过我们末班!”

身后的汽笛声络绎不绝,一声高过一声,尖锐刺耳,但都会在驶离后变得渺远。

江橘白挂断电话,他用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看见自己裤子上和手上全是泥。

他往下面绿莹莹的河边走,路上全是石子,他走得踉踉跄跄。

半途,徐栾挡住他,“你想做什么?”

江橘白把手摊开,“我洗个手不行?”

少年蹲到了河边,河里全是水草,水底下的石头又长满了青苔,整个河面看起来都泛着幽幽的绿。

他把手伸到冰冷的水里,把泥洗掉,又站起身,弯着腰用沾了水的手去揩裤腿上的泥块。

手上的水,裤子上的泥块,眼眶里的眼泪,一齐噼噼啪啪落在水面上。

江橘白一边抽噎着,一边洗裤子,一边用手背不停去擂眼睛。

半个小时后,江橘白狼狈地站在陈白水家门口,他敲一次门,站一会儿,再敲门,再站一会儿。

一直都没人来开门,江橘白在走廊里一直等着,他浑身都已经冻僵了。

直到缓缓上升的电梯,停在了这一层,江橘白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是师母徐司雅抱着女儿出现了,徐司雅还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头发胡乱塞在衣领里,脸色很差,她看见江橘白,一愣,“你怎么来了?”

江橘白有些无措,“我听说,陈老师……”他说不出口。

因为陈白水前几天还好好地坐在他面前,在听见他晚上睡前会背单词的时候,一脸的欣慰。

徐司雅让江橘白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江橘白帮她开了门。

“你先等等,”她语气虚弱,“她在医院哭睡着了,我先把她放到床上。”

徐司雅抱着女儿进了次卧,很快就出来了,她烧上水,还不忘给江橘白拿了几包零食,之后才在江橘白面前坐下,“人已经没了,你跟其他学生不要因此影响到功课,生死由命,没办法。”

江橘白完全能看出师母是在强撑,他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徐司雅手中。

徐司雅颤抖着手接了纸巾,却直接伏在膝盖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刚刚还好好的,还说等你们考完了,要一起聚餐,在书房批试卷的时候,他忽然叫了我一声,但我当时在陪丫头玩玩具,我没去看他,等我进到书房的时候,他倒在椅子上,心跳和呼吸都没了。”

“都怪我,他这段时间一直说不舒服,他叫我,我还不去看他。”

江橘白的心都拧成了一团。

江橘白陪了师母一会儿,到吴青青给他打电话,催他回家吃饭,他才离开。

少年没有告诉徐司雅陈白水死亡的真正原因,陈白水肯定也不希望妻女搅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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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路边的电动车,徐栾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包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纸巾,正在擦着刚刚江橘白翻车蹭上的泥。

江橘白慢慢走到徐栾的旁边,他声音哑了,“为什么陈白水从察觉到死亡,间隔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

徐栾朝他微笑,“我不知道。”

“你这样看起来很像凶手。”

“他没有得罪我,你不要污蔑人。”

“我在想,”江橘白在路边坐下,他双手揣在兜里,双眼无神,“如果是徐游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陈白水的恩怨早就存在,他要下手,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为什么选在现在?”

“陈白水发现自己不太舒服的时候,恰好是我告诉他徐游的异常,他登门去找了徐游之后,”江橘白的脸完全失掉了血色,“徐游察觉到了威胁,所以才会选择除掉他?”

“不是师母的错,是我的错。”

江橘白从小到大犯过很多错,是人都会犯错,但江橘白没想过,自己一个莽撞的决定,居然害死了自己最爱重的老师。

眼泪无声滑下。

徐栾停下了擦拭车,他凑近少年,舌尖从泪珠的部分循循往上舔,温热的泪痕变成了鬼祟舔过后,冷血动物匍匐在皮肤上的阴冷。

江橘白头皮一麻,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此刻更是被徐栾刺激得情绪崩溃。

他一耳光就扇在了徐栾的脸上,这还不不够,他实施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他朝徐栾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冷眼看着对方。

徐栾表情没变,这一耳光对他而言,不痛不痒,只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恶鬼没有身体,就只是一缕游魂,飘荡在天地之间,风都能将它们吹散。

但此刻徐栾心脏的位置却抽痛了起来,不为被打,而是为了少年的眼泪。

恋人的眼泪才是针对恶鬼最有力的法术,它简直要魂飞魄散了。

“别哭了,我这个月不草你,也不亲你了,好不好?”徐栾低声哄着少年,似乎什么都愿意为对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