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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风大了, 拍打着窗户,屋内卷起一堆带血的纱布,从床上到地上, 夹杂着泥泞的土地,明黄的烛火亦被风吹得慌乱跳动,映在男人的眸中。

萧沂握着林惊雨的手, 她的手?很凉, 血止不住。

“大夫呢。”

“回殿下, 村子离镇子有一段距离, 怕……怕是赶不过来。”

“那就叫村里能看病的过来,快去。”

手?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萧沂连忙看向林惊雨, 她的眼皮没有睁开,依旧紧闭。

她张了张干涩的唇,声音虚弱, “就……就用?我?之前的那个法子。”

烙铁止血, 他都受不住, 她那副弱柳扶风的身体, 平常一碰就起瘀青, 那种将血肉烫得模糊再合上,皮肉冒烟的痛苦,她根本受不住。

萧沂皱眉,“很痛的。”

“但事实上……这个法子有用?……”她哽咽道:“再说了……为了活命我?根本不怕痛。”

萧沂望着她决然的模样, 沉默片刻起身道:“去寻麻药过来, 快。”

屋内寂静, 他小心翼翼剥下她的衣裳,伤口狰狞, 他在她伤口附近涂上麻药,很轻柔,如蜻蜓点水。

萧沂端起一旁的药,“这是麻沸散,喝下去就不痛了。”

“会喝傻的。”

“傻便傻呗。”

“到时候我?变成疯女人关在冷宫?然后看殿下封别人当皇后?”林惊雨苦涩地扬起唇,不过往坏处想,兴许变傻了也?好,他若失败沦为阶下囚,她得跟着受苦,但傻了也?没什么?感觉。

“不会。”

他声如平静的湖面,却又?万般稳重。

让人想相信。

林惊雨喝下麻沸散,过了会果真没什么?感觉,唯能听见外面的风声,应是要下雨了,衣裳好像没有收进来,罢了,联络上了人,也?不愁没有衣裳穿。

她不免自嘲,自己给萧沂烫的烙铁,终究还是还到她身上来了。

烙铁滋滋作响,像是在叫嚣,纵然没有了感觉,她也?依旧恐惧这声音。

直至一道飞泉鸣玉,清润的声音传来。

“你信我?吗?”

还能不信吗?

林惊雨强撑着笑了笑,声音虚弱又?慢软,“我?信你。”

“好。”

伤口上的麻药,加喝下去的麻沸散双重作用?下,她并?未感到难忍的疼痛,顶多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但那也?是痛的,她紧拽着萧沂的袖摆,拧着眉头,额头密布细小汗珠。

可一旁的人像是比她还紧张,极力控制住颤抖,可他明明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

他在颤抖什么?。

他最好别颤抖。

林惊雨拽紧他的袖子,安抚他道:“殿下,我?信你。”

“好。”

烛花叠了两层,伤口终于止住血,林惊雨昏睡过去,萧沂给她上完药,又?给她穿上衣裳,盖上被子。

一切完毕,他坐在床边,望着床上之人良久,他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注意到手?上沾血,收回,用?帕子擦去。

“为何?,要替我?挡箭。”

“那么?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一个人,也?会有一日为了一个人舍弃自己的性命吗?”

“为了……那个人的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到最后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摸上她的脸颊。

“那个人,很重要吗?”

重要到,值得她舍弃自己的性命。

*

翌日清晨,林惊雨猜错了,天没有下雨,反而?是晴空万里,几缕阳光射进,照在女子惨白无血色的脸上。

她拧了眉头,缓缓睁开眼。

没有萧沂每日喂养的那宝贝母鸡满院子叫,倒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她捂着额头起身,才起来一刹那,又?倒下去,胸口的疼痛撕心裂肺,一动就痛。

门吱呀一开,萧沂走进,“别乱动,一会伤口又?撕裂了。”

“哦。”

林惊雨乖乖躺好,头一回她觉得躺着也?是个苦差,她道:“可是躺着胳膊酸。”

紧接着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背,林惊雨茫然之际背后已靠了一个枕头,他不紧不慢道:“我?在里面加了草药,对?伤口恢复有效。”

“哦。”

林惊雨点头,隐隐有股香味入鼻,她没注意药味,反倒注意了肉味,来这个村子好几天,她顿顿都是鸡蛋糕,难得见荤。

“锅里炖了什么?,这么?香。”

“母鸡。”

“什么??”

萧沂以为林惊雨没听清,又?重复道:“母鸡,你失血过多,我?给你炖了只母鸡补补。”

林惊雨不确信道:“是家里那只母鸡吗?”

“嗯。”

他一脸淡然道,林惊雨嗤笑一声,“殿下不是最宝贝那只会下蛋的母鸡了,每日精心喂食,怎就这么?轻易炖给我?吃了。”

他轻描淡写道,“买来本就是给你做鸡蛋糕的,如今你受伤,就炖了给你补血吃。”

他这般说着,好像全是为了她。

林惊雨低下头,玩着指间的青丝默不作声。

屋内寂静,萧沂迟疑许久,眸色漆黑望着她,缓缓张口,“你当时,为何?要替我?挡那支箭。”

林惊雨抬头,哑然。

她也?不知道,但见他炯炯的目光,鬼使神差开口道:“因为,我?不忍看殿下受伤。”

她语气?软绵,盯着萧沂的肩膀,“殿下先?前已经受了伤,万不能再次受伤,烙铁印在上面很痛,妾身不想再让殿下再承受烙铁之痛。”

雀鸟鸣叫,金光掠了大半在她身上,她苍白的脸如若一朵梨花,让人疼惜,但她却还说着疼惜他的话。

“值得吗?”

他问,“你不是最怕死吗?”

“妾身怕死。”她望着他,“可一想到殿下,就值得了。”

如此虚假,按照以往,萧沂那般凉薄的人定然不会相信人心,尤其是她的心。

不出她所?料,他定然会嘲讽她几句。

可沉默良久后,他道:“鸡汤应已炖好,我?去给你盛一碗。”

林惊雨一愣,望着萧沂远去的背影,门被关上,透过窗户她看见萧沂俯身在灶台,他替她尝了口鸡汤,好像被烫了一下,连忙拿开。

他舀了一碗汤,热气?腾腾,端着走过来,林惊雨慌忙别开脸,像是做了亏心事,怕被他发现。

门又?一开,萧沂端着汤进来。

“汤好了。”

林惊雨才转过头,故作从容笑了笑,“真香,是殿下炖的?”

“嗯。”

“那我?迫不及待想尝一尝了。”

“有些烫。”

他想说冷一冷,可又?不想让她等太久,于是坐下舀起一勺吹了吹。

林惊雨望着他被烫伤的唇,猩红一块,如一点梅花看着妖冶,但看着也?一定很疼。

鬼使神差,她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触碰那一抹烫伤。

萧沂一顿,缓缓转过头,双目对?视。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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