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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心里一咯噔,连忙追问:“你怎么回?的话?”

李岫道:“我告诉内宦阿爷是多日操劳,加上天热暑气入体才晕了过去。”

“阿爷晕倒之后,管家想要去寻太医令,被儿拦下了,儿派人将六娘喊过来,让六娘为阿爷治病。阿爷的病情只有府中?人知晓。”李岫低声道。

他虽说谋略远不?及李林甫,可毕竟是相府长子,虽说一下午焦头烂额,可也勉强做了些弥补。

最要紧的事就是将他阿爷的病情瞒住。

李林甫闭目靠在软枕上,头依然像是有一根牛筋在头里面一拉一扯地疼,可李林甫依然强忍着不?适听李岫将今日下午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过了一刻钟,李岫终于停下了,他已经说得口?干舌燥。

“就这些?”李林甫掀起眼皮,并不?算太满意。

李岫讷讷道:“事发突然,儿本正在当值……”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腾空忽然开口?:“相府外有几?个这几?日一直盯着相府的男人今日下午不?在。”

李林甫冷笑:“李亨的人。”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我得好好想一想……”李林甫也乏了,他闭上了眼睛,脑中?想的却是明?日早朝该怎么应对。

朝堂上。

日蚀历来被看作?不?祥之兆,尤其是这次日蚀之前?还有一句传遍了长安的谶言,就更让天下人心惶惶了。

李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的妻兄也就是韦妃的亲兄长韦坚,带着一群大臣,言语间直指李林甫。

话里话外都?是李林甫不?配担任宰相。

往日实力更胜一筹,每每都?将太子党打压得不?敢冒头的右相党这次却齐齐像忽然都?变成了哑巴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

也不?怪他们不?敢冒头反驳,实在是此?事太蹊跷了。

就连李林甫的铁杆党羽都?垂头丧气,心中?不?禁嘀咕难道还真是右相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吗。

人会撒谎,可上天不?会撒谎,昨日整个长安城都?看得一清二楚,青天白日之下,天忽然就黑了,金乌被天狗所食……

李隆基忽然开口?了,他紧盯着面色略有些苍白的李林甫,关切道:“朕听闻李卿昨日暑气入体,今日可好些了?”

李林甫忙恭敬道:“劳烦陛下关心,臣身子已经好多了。”

他心中?却叹了一声,知晓圣人要动手了。

人难胜天,此?次是天算计他,他也只能先认栽。

“李卿劳心劳力,这才使得暑气入体。”李隆基颇为关心李林甫,他贴心道,“既然如此?,李卿就先歇息一阵,政务先交给左相吧。”

殿中?被点到名的左相牛仙客抬起头,有些懵懂,下意识看向了李林甫

牛仙客是李林甫党羽,就连他能坐上坐上左相位置都?有赖于李林甫一手扶持。

他自己?并没有什么本事,牛仙客有自知之明?,一直老实谨慎,事事都?不?敢自己?裁决,一定要李林甫裁决,就连李隆基赐给他的赏赐牛仙客都?不?敢动用,而是老实放在库房中?保存着。

张九龄曾评价牛仙客:仙客边隅小吏,目不?知书。

只是当时李隆基和张九龄的关系正处于十分紧张的时候,李隆基认为张九龄是看不?起牛仙客,还骂张九龄“你嫌牛仙客出身寒门,难道你忘了你自己?也是出身岭南寒门了吗?”,当然张九龄也没有惯着李隆基,而是跟他顶嘴说“牛仙客先前?没有治理政务的经历,一上来就是不?能直接担任高官”……

事后证明?张九龄识人的本事的确高超,李隆基自己?都?私下承认牛仙客的确不?适合当宰相,只是李隆基也不?好意思立刻反悔,于是他干脆就将所有政务都?托付给了李林甫,只把牛仙客当一个吉祥物摆在左相位置上。

如今事发突然,李隆基就算私下觉得牛仙客没什么本事,可一时之间也只能先让牛仙客顶上了。

李林甫却从中?察觉出了一丝微妙。

牛仙客是他的党羽,此?事圣人不?会不?知道,倘若圣人当真因为日蚀而忌惮他,绝不?会在暂时罢免了他的权力以后又让牛仙客掌管政务。

当然,牛仙客如今也是重病缠身,看着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圣人用他也只是权宜之计,过些时日圣人肯定会任用一位新左相。

可权宜之计有许多,圣人当真是为了省事才选的牛仙客吗?若是只是为了图省事就用他的党羽,那就只能说明?……圣人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愤怒。

何况李林甫原本以为他右相的位置要保不?住了,最好的结果也是他退一步成为左相,右相由其他人代替。可如今看来,圣人并没有要罢免他右相之位的意思。

李林甫轻轻掀起眼皮,眼神?迅速地在李隆基脸上转了一圈,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

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圣人的确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

李林甫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下了朝,往日周围人群环绕的李林甫今日却是独自一人,显得有些落寞。

刚出宫门,李林甫就撞上了一个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李亨眉飞色舞挡住了李林甫的去路,语气亲切,仿佛只是关心李林甫的身体一样:“本宫听闻右相昨日晕过去了,唉,人上了年纪精力自然会不?足也是难免之事。”

李林甫冷眼看着他面前?这个几?乎要把心思写?在脸上的太子,心中?冷笑。

一个从未受过正经继承人培养,活了三十几?岁,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也敢在他面前?叫嚣?

李林甫气定神?闲反驳:“殿下此?言差矣,本相观陛下,却是龙精虎猛。想来上了年纪便精力不?足一说应当只是妄言吧。”

按理来讲,李林甫在李亨面前?应当自称“臣”,可李林甫非但不?称臣反而连老夫也不?自称而是直接自称为“本相”,摆明?了和李亨不?对付。

李亨心里想的当然是他父皇年纪也大了,该退位让贤了,可这一句他当然不?敢说。

于是李亨只能岔开话题,又引向了他昨夜冥思苦想了一夜才想出来挖苦李林甫的话术。

“右相所做伤天害理之事太多,惹恼了上天,上天既然示警那往后必定还会降下惩戒,本宫看右相日后还是安分些好。”

此?刻,李亨只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他心里无比的畅快。

多少?年了?从他当上太子之后,李林甫这条老狗就处处与他作?对!

如今终于到了李林甫要看他脸色的时候了。

真是老天有眼啊。

李亨愉快地想等他登基之后一定要好好祭祀上天,感激上天对李林甫这条老狗降下的惩罚。

李林甫只是沉沉看了李亨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相府后,李林甫径直走入偃月堂中?,不?发一言,只是在堂中?静坐许久。

偃月堂是李林甫在寝室后设的一方,因形状如月,得名偃月堂。

李林甫每次想要杀人破家之时,都?会在此?堂中?静坐思索。

过了数个时辰,李林甫才从堂中?走出,脸上又带上了笑意。

李长安收到李林甫被暂时罢免政务的消息已经是三日后了。

看完了情报后,李长安轻叹一声,有些可惜没能一次把李林甫拉下马。

可转念一想,留着李林甫也没什么坏处。

毕竟对付李亨还得是李林甫好用。

李林甫残害忠良纵然不?是个好东西,可重用宦官也残害忠良的李亨难道就是个好东西了吗?

说到底还得把水搅浑,只有把水搅浑了她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李长安想了想吩咐道:“将元道长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