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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伽礼极淡地笑笑,语调也很轻松:“你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控诉。”

控诉什么?

两人都心如明镜在浮山湾酒店那个失控的激吻,路汐不露痕迹的后退了小半步,后脖的热息瞬间就被海风吹得冰凉,尽量平静地说:“不够明显吗?”

容伽礼这?次拿眼神压她,路汐却没有躲避的意思,那张干干净净的脸蛋索性写明白了控诉的情绪。

许久,他逆着夕阳消失在海岸最后一道光线的面容好似很柔和,话也说得善解人意:“便宜已占,路小姐要是觉得被冒犯到的话……”

他给了个提议:“是否需要借你一个律师团队告我?”

“告不起。”路汐在这?方面颇有自知之明,倘若谣传出去她这?种?女明星被位高权重的容伽礼占了便宜,外界的看客只会觉得天方夜谭,话音刚落,她轻得犹如呼吸又问:“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那份合约。”容伽礼说:“我已经补充好条件。”

路汐表情平静,有心理准备他既已布局,肯定是迟早要来找她兑现承诺的,就?等容伽礼开?这?个尊口了,下一秒,便听?到他嗓音透着点儿蛊惑的问:“什么都会允我?”

路汐天生就?好似很爱笑的脸,对着他,挺真诚地说:“签了卖身契就?得乖乖听?话不是?”

“原来这?份合约还有另一个名字。”容伽礼状似随意地又问:“让你寝食难安了?”

“寝食难安倒不至于。”路汐与?他交谈时刻谨慎着自身的言辞,心想?这?话要认下,跟承认日思夜想?他没区别了,无声地将?那颗没拆开?的话梅糖攥在手心里,像是攥着主心骨,轻声说:“容总条件尽管开?,我总会允的。”

许是她漂亮话听?来顺耳,容伽礼终于淡淡道:“宜林岛租借期结束前,每周三,来浮山湾酒店过一夜。”

路汐讶异地看向?他。

容伽礼说得每个字都听?得懂,可琢磨着又不懂了。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怎么形容,许是夜幕开?始降临,光线模糊了几许容伽礼的神情,连带海边都变得静谧无声,她话到唇边又咬住,险些问他……

为什么没有借此要挟质问她,当?年?要跟他断崖式分手后,为什么又跑来约他在灯塔那片海涨潮的夜间见一面,而她当?年?口中有个秘密想?跟他坦白,又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明明重逢之后,他的权势和地位有无数个办法可以逼问清楚,并且占据有理的那方去恨她这?个爱撒谎的薄情人。

可容伽礼始终从未表露过对她的恨意,偶尔还会给路汐一种?他已经很平静地接受了在这?段感情里被无情抛弃过的事实。

甚至现在提出的条件,看似也是这?般简单得路汐寻不到理由去拒绝。

半响过后。

路汐把糖剥了放嘴里,含进去的一瞬间,味道透着黄梅的微酸,不是那种?食品过期后的腻甜,她舌尖轻抵着,说话也伴着许些含糊:“嗯。”

既然已被他找到,就?当?是天意吧。

算是允了。

海边的夜晚有些凉意,不宜久留。

路汐跟他并肩,又相隔一步之遥的距离往回走,没有刻意去选择路线,沿着树荫慢走了近半小时,偶尔她要是慢了半步,容伽礼也会不经意间停了停,彼此距离就?再次拉近。

被路灯无声地衬托下,她在这?座岛上,好似就?不显得那么形单影只了。

拐个弯时,视线内恰好出现一片花海,他单手抄着裤袋,闲聊地说:“你知道蝴蝶坠在深海里像什么?”

路汐虚心请教:“嗯?”

容伽礼垂眸凝住她:“像贝壳。”

也像她,看着雪白无瑕,触及又会发现外壳很韧性而锋利,想?要诱她从壳里出来,将?最柔软的那部分信任地坦露在外,是需要前所未有的耐心去使她对这?个世界放下戒心。

容伽礼恰好就?有,也不能他一人怀着执念不能安宁。

*

*

路汐虽不解贝壳跟蝴蝶怎么挂钩的起来,却没有反驳容伽礼的话,多数时候她的性子惯爱给人提供情绪价值,零点还有一场夜戏要拍,她没理由默许自己跟容伽礼回浮山湾酒店。

快到剧组时,人多眼杂,路汐停下步,揣着口袋仅剩的现金说:“我还欠你两百三十元。”

容伽礼看她数着零散的纸币,“留着吧。”

路汐小声说:“说过要还的。”

容伽礼:“不想?要。”

这?么直接?路汐表情微怔:“我的钱……”她想?解释是自己辛苦拍戏赚来的,不是什么违法途径所得,怎么就?让他不想?要了呢?

夜风吹来,沿街的路灯被稀碎的树叶晃了晃,连带四周都暗淡几秒。

她却清晰地看到容伽礼笑了下,又不怎么明显,“想?让你寝食难安一下。”

没有时间再多聊,路汐颇为无奈地目送这?位故意让她寝食难安的男人离开?,路灯的光不断从他背影拂过,直到彻底消失,才慢吞吞地回到了老居民楼。

一进去,就?看到赧渊靠在烟灰色墙根前,嗓音掺着点揶揄:“他又给你零花钱啊?”

如今和容伽礼私下站一处,落人眼里和暗通款曲没区别。

被看到了,路汐走近些,也没佯装听?不懂这?话:“是我在还债。”

赧渊从口袋摸了一支烟出来,随口似的问:“还的清楚么?”

“我不知道。”路汐从十六岁在这?座岛与?容伽礼初逢后,她的处境所迫欠他太多债了,抬指也要烟:“可还不清也得还,或许现在能给我机会还,已经是这?七年?等待中的最好结果?了。”

赧渊将?烟盒递给她,随随便便的抽着烟玩,没在吭声。

从楼道里,夏郁翡走了出来,恰好看到导演和路汐,一个平静又漠然地站在墙根前,一个微微垂头,夹着细长雪白的烟点着,那抹燃烧而起的猩红就?如同红尘的线……

燃尽了,天黑之后,与?深渊就?没有一线之隔了。

*

《不渡》拍摄了也快小半月,十几场的戏拍下来,夏郁翡先前的状态都很顺利通过赧渊的挑剔要求,但?是未料拍到重头戏的时候,脑子卡壳了。

入不了戏,下场可想?而知。

赧渊在片场冷着脸:

“这?条不过。”

“重新拍。”

“再拍!”

“夏郁翡,你读剧本时有没有带入逢乐的处境?她辛辛苦苦攒下一笔钱给江微买了摄像机,如今看到摄像机被故意摔坏,第一反应是该在江微父母面前流露出愤怒吗?”

等重拍了一遍又一遍,到第十条的时候,赧渊直接挥手让大家中场休息,对夏郁翡说:“给你十分钟,去旁边调整下自己状态。”

夏郁翡接过场务递来的剧本,尴尬地顶着四周的目光,拖着步子往一侧没人的地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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