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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翎心?脏漏跳了一拍,稍显愕然的看着他,小声问:“皇帝告诉你的?!”

韩少游饶是早有猜测,真的坐实之后,也觉惊诧:“你真的是?!”

他嘴唇做出“公?主”的口型来。

乔翎心?想:天呐,原来我真的是公?主!

这是皇帝说的,怎么会假?

“唉,”她叹口气:“还?是叫你知道了。”

韩少游起初一怔,回?神之后,不由得摇头叹息,深有种物是人非,旧时宫廷燕、飞入百姓家?的唏嘘。

这是太宗皇帝的后人啊……

向怀堂落后几步,神色随意的打量着越国公?府的庭院花木,再一回?神,就见自己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后,自己前边,是眉头微蹙、忧心?忡忡的师姐。

他盯着乔翎看了会儿,说:“你怎么了?”

乔翎忧心?忡忡:“坏了,师弟!我成公?主了!”

乔翎唉声叹气:“这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公?主呀!”

向怀堂:“……”

向怀堂很?茫然:“啊?”

你是公?主,那我是什么?(不是)

“很?吃惊吧?”乔翎很?理解的拍了拍他胸膛:“毕竟从前都?是小人物,哪跟皇室接触过呢,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向怀堂稍显无语。

然后问:“谁说你是公?主?”

乔翎道:“皇帝说的呀!”

向怀堂叫这答案震惊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皇帝说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乔翎理所应当的道:“他告诉韩相公?,韩相公?告诉我的呀!”

向怀堂:“啊?!”

向怀堂愣住了,脚下机械性的向前,思绪却为之停滞住。

知道有问题,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皇帝怎么会告诉韩少游,说师姐也是太宗皇帝的后人?

难道那一支不是只留下我一个?后人吗?

他在打什么主意,其中是否有诈?

向怀堂心?底暗生?疑窦,那边乔翎已经快走几步,到了韩少游近前,小声问:“韩相公?,你说我之后该怎么办呀?”

韩少游还?当她是在为高皇后一系和窦后一系的龃龉而忧虑,因而低声宽慰她道:“乔太太无须忧虑,圣上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向怀堂他都?没管呢。

哪知道乔翎听完之后,眉毛就竖起来了:“难道他还?敢对我做什么?!”

韩少游诧异的张开了嘴,回?神之后,为之失笑:如?此气魄,不愧为太宗之后啊!

他想了想,低声说:“出于种种顾虑,皇室是无法公?开明确你的身份的,这应该也是约定的内容之一,只是除此之外,若要行些便?宜,倒也使得……”

乔翎“哎?”了一声:“比如?说?”

韩少游左右看看,靠近她一点,坏心?眼的在她耳边说:“比如?说,你出去花钱,可以报皇室的账!”

乔翎明显吃了一惊:“这?!”

韩少游很?确定的朝她点点头:“可以的!”

钱这东西,对圣上来说无非只是数字,人家?那一支连皇位都?让出去了,花他点钱怎么了?

大皇子?一掷千金买繁国女奴,鲁王在外边横行不法,三皇子?前不久刚修了一座连绵数十里的庄子?,皇室的公?主更是向来豪奢,所费糜多……

诚然那走的都?是皇家?私库,但架不住韩少游看不太惯这些。

一边是各处衙门为了预算大吵特吵,拍着桌子?骂对方十八代祖宗,另一边是皇室众人满天下的撒币,好?像钱都?是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想他韩少游位居宰辅,家?里先前也就是一个?厨娘,一个?门房,再加一个?车夫罢了……

就这,先前打完刘大,自己估摸着要被流放,也提早把人给遣散了。

反正都?是花皇室的钱,还?不如?叫他看的顺眼的人去花呢——反正越国公?夫人就绝对不会一掷千金去修一座连绵几十里的庄子?!

乔翎尤且有些不确定:“真的能?花?”

韩少游再次肯定:“真的能?花!”

乔翎彷徨不已:“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呀……”

“此事极易,”韩少游大手?一挥:“我去找宗□□,让他们给你刻个?章,记录在档就行了,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就盖章,最后他们会去找宗正寺报账的,宗正再去找皇家?财库。”

乔翎觉得靠不太住:“这,能?行吗?”

韩少游打了包票:“一定行!”

前边就是今晚行宴的地方,先前眼见二人有话要说,张玉映特意落到后边去,这时候便?加重脚步上前,提醒性的叫了声:“娘子?。”

二人瞬间会意,快走几步追上梁氏夫人和卢梦卿,一处往厅中去了。

正是夏夜,院子?里支了烤架,一只羊被切成两半,被烤的滋滋冒油,厨娘们用头巾扎起头发,衣袖用襻膊整齐的束起,正用刷子?将香料抹到肉上。

老太君显然与两位相公?相熟,见到人之后,便?起身相迎,二人忙道不敢,宾主客气几回?,终于落座。

乔翎的位置在梁氏夫人下首,只是却也注意到旁边的坐席空着。

她心?头一突,略一偏头,芳衣便?迅速迎了过来,低声道:“太太,国公?身体不适,没有过来。”

乔翎想起日前姜迈往狱中去探望自己,呼吸不由得紧促了起来:“很?严重吗?”

芳衣极轻的叹了口气:“也是老毛病了。”

乔翎坐不下去了,左右席间也没什么外人,索性起身直言:“老太君……”

老太君笑道:“这时候该称呼祖母了。”

满座人都?笑了。

乔翎也笑了,笑完说:“我怕是得失陪了,国公?身体不适,我想先去看看……”

老太君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因为没想到她回?来之后居然还?没去瞧过,诧异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毕竟还?有两位相公?在呢,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她点点头,和蔼道:“去吧。”

还?不忘吩咐芳衣:“晚点羊肉烤完了,记得送一扇过去,弘度是喜欢吃羊肉的,实在用不下,就给徐妈妈她们,她们尽心?竭力,我都?知道。”

芳衣应了声。

乔翎歉然向两位来客辞别?。

卢、韩两人催促她:“快去吧,咱们什么时候再聚都?成。”

乔翎带着张玉映一路往正房去,越是前行,便?越觉得彼处是一个?迥异于老太君处的冰窟。

没有热闹的喧嚣,没有显赫的宾客,更没有架到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羊排和夜色之中束着头发忙碌的厨娘。

这里只是寂寥。

眼见着就要到了,张玉映又拉住她,从怀里取出来一把小梳子?,认真的替她梳了梳头发,末了,又取出小小的一盒唇脂,指尖蘸了,小心?的涂在她唇上。

她有些怨囿:“都?怪淮安侯夫人,好?好?的新婚之夜,给搞成这样子?!”

说着,又蘸了点唇脂点在乔翎两颊,指腹小心?的给拍开。

乔翎乖乖的闭着眼睛,问:“好?了没有哇?”

张玉映莞尔:“好?啦,娘子?现在看起来美丽极了。”

乔翎睁开眼睛,忽的瞥见夜色中有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在上下翻飞闪烁,不由得惊奇的“咦”了一声:“那是什么,蝴蝶?!”

“是蝴蝶的一种,唤作织梦娘,神都?这边多见一些。老人们都?说见到它能?做好?梦,所以才叫这个?名字。”

张玉映也看见了,笑着告诉她:“看起来,娘子?今晚也会做个?好?梦呢。”

乔翎了然的“哦”了一声。

二人一处往正院大门那儿去,正赶上徐妈妈打里边出来,四目相对,都?觉惊喜。

徐妈妈赶忙向她行礼:“夫人回?来了——国公?一直惦记着您呢。”

乔翎还?没有说话,就听院子?里传来铃铛的清脆响声,金子?像是一头矫健的小老虎似的,摇着尾巴朝她飞奔来了。

乔翎想要“哈哈”笑一声,中间想起姜迈还?在静养,赶紧刹住,小声叫它:“金子?,金子?!”

金子?亲热的在她脚边停住,毛茸茸的身体穿梭在她的裙摆里。

乔翎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扬起脸问徐妈妈:“金子?怎么在这儿呀?”

张玉映轻咳一声:“娘子?糊涂了,成婚之后,金子?和侍奉您的侍女们,就都?往正院这边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