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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明光四射,不时有兵戈声和爆炸声传来,杀机四射,这座小?土丘前却还是风平浪静。

姜裕迟疑了一下,还是认命般的告诉嫂嫂:“无极,是一个被朝廷指为淫'祀的邪'教组织。”

乔翎奇道:“为什么叫‘无极’?”

姜裕道:“他们的名?字来自于一句诗,‘三命皆有极,咄嗟安可保’。这三命,指的便?是上寿、中寿和下寿。其中上寿百二十,中寿一百,下寿八十,寿命有极,他们却叫‘无极’,大抵是渴求长生的意思。”

转而?又道:“不过?也有人觉得,这‘三命’指的是术数意味上的受命、遭命和随命,这就又是另一重意思了。”

乔翎对于“无极”的称谓由来并不很感?兴趣,倒是对于“无极”这个组织本身很感?兴趣:“你说先前的神都恶鬼杀人案,是他们做的?”

姜裕点头道:“金吾卫和羽林卫的联合公文是这么说的,我有在京兆府见到?,所以知晓。”

乔翎又问:“‘无极’这称谓的由来,也是那联合公文上说的?”

“这倒不是。”姜裕告诉她:“是无极的人自己说的。”

乔翎不轻不重的怔了一下:“自己说的?”

“不错。”姜裕知道嫂嫂并非神都人氏,许多神都人耳熟能详的规矩,她都一无所知,是以便?告诉她:“在神都宫城的北面,建有一座门楼,朝臣入宫议事之前,便?在彼处等待,那儿被叫做‘北阙’。而?在北阙之北,另设有一座望楼,两边檐角上悬挂有一块很大的木牌——说起来,那也是高皇帝留下的东西之一。”

高皇帝!

乔翎很感?兴趣的问:“那木牌是用来做什么的?”

姜裕告诉她:“那木牌悬于望楼之上,离地?有六七十米之高,底下常年有金吾卫戍守,江湖亦或者朝堂、乃至于民间的组织和体系若想名?扬天下,为人所知,都可以在这块木牌上张贴自家的主张和志向,哪怕是意图颠覆朝纲、祸乱天下的那种?也可以……”

“哎?!”乔翎着实吃了一惊:“这种?也可以?!不会被抓吗?!”

姜裕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当然会啊!”

乔翎:“……”

乔翎嘴角不由得抽动一下。

姜裕见状,不由得失笑起来:“那就是一种?公开?的筛选。非得在无法惊动戍守在望楼下金吾卫的前提下登楼,将自家主张张贴出?去,才算是在朝廷那儿挂上号,自觉做不到?的,就别丢人现眼?了。”

乔翎若有所思:“贴什么都行?”

姜裕纠正她,说:“非得是一个至少两人及以上成员、且有着行事纲领的组织,才能去贴,不能乱贴的。”

乔翎很感?兴趣的问:“那要?是有人去乱贴呢?”

姜裕神色稍稍严肃一点:“寻常之辈,是无法避开?驻扎在望楼下的金吾卫的。”

乔翎锲而?不舍的追问:“那不寻常之辈呢?”

姜裕觑着她的脸色,很郑重的告诉她:“会被视同于对朝廷的挑衅,被中朝追杀到?死。”

乔翎咋舌:“这么凶!”

略一思忖,她战术后仰:“有没有胡乱贴了,但是没有被中朝抓起来杀掉的?”

姜裕为之默然,片刻之后,他说:“一个都没有。”

很快他又说:“嫂嫂,我劝你遵纪守法……”

乔翎像只招财猫一样摆着手慈祥的笑了起来:“嗨呀,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啦!我怎么可能做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情呢!”

姜裕警惕的盯着她:“你发誓!要?是撒谎,你吃的鱼脍全都有虫!”

乔翎勃然变色:“姜裕,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

姜裕听完就知道她是贼心不死,只觉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身后的喊杀声还在继续,他却仿佛已经听不见了,正意欲劝说几句,却见嫂嫂忽的变了脸色,看向北方,神情带着点惊奇,轻轻“咦”了一声。

姜裕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是一无所觉。

这时候乔翎握住他手臂,抬手在他肩头某两处穴位上点了两下,姜裕只觉得耳朵里忽然间灌进去一阵风似的,七窍瞬间都清明了,紧接着便?听见一阵清亮的笛声……

姜裕心下惊骇不已!

上山来搜寻踪迹,却意外撞上了无极的人,就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居然还撞上了金吾卫的围剿现场!

这也就罢了,这笛声又是怎么回事?

听声音,仿佛还是从北边墓园处传来的。

这边杀声震天,火光连绵,墓园那边不至于一无所觉,又是谁在彼处吹笛?

姜裕惊骇之余,更好奇于嫂嫂的来历——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寻常人!

他忍不住低声问了出?来:“吹笛的是敌是友?”

乔翎不答反问:“咱们家跟金吾卫关?系好不好,有没有靠得住的关?系可以走动?”

姜裕茫然道:“啊???”

下一秒他就被人猛地?按到?地?上,紧接着火把直接怼到?了面前去:“此处还有两个贼人!”

姜裕不可置信,惨叫一声:“啊!!!”

又去拿乔翎。

乔翎却像只灵活的大猫一样,轻巧跳走,避开?了伸过?来的那只大手。

同时大喊一声:“我们才不是贼人!”

姜裕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着实有些哭笑不得,情知紧急之下容易生出?误会来,所以被按倒之后,并不曾剧烈反抗。

这会儿听乔翎言语,他便?待自报家门,嘴巴刚要?张开?,就听四下里陡然寂静下去。

原先围上来的金吾卫士卒肃然退到?两边,紧接着,一道阴影落到?他面前,稳稳停住。

“姜二公子?”

来人摆了摆手,按住姜裕的人便?会意的将他松开?了。

姜裕活动一下几乎被按到?脱臼的手臂,苦笑着向来人行礼:“原来是国舅。”

再看向目瞪口呆、如一只野猴似的蹲在石头上的乔翎,愈发无奈的道:“嫂嫂,这位是定国公府的少国公——朱皇后的胞弟。”

来人向乔翎微微颔首:“朱正柳。越国公夫人有礼。”

乔翎先前听梁氏夫人说过?,朱皇后曾经是神都第一美?人,朱皇后之后,神都第一美?人的美?誉便?落到?了朱皇后的妹妹朱三娘子身上,朱三娘子出?嫁之后,才是张玉映与?邢国公之女并驾齐驱。

往淮安侯府去赴宴的时候,她也曾经见过?定国公夫人,因而?遥想过?朱家两位娘子的风华绝代,可是今日见了这位国舅,才惊觉或许还是遥想的过?于寡淡了。

朱正柳一语结束,她足足怔楞了三个呼吸的空档,才跳下石头,还礼道:“原来是国舅当面。”

朱正柳点一下头,继而?道:“深更半夜,在下率领卫戍清缴淫祀邪徒至此,越国公夫人与?姜二公子来此,又是有何贵干?”

其实是来看坟的。

只是……能不能实话实说还在其次,就算是真的说了,也没人会信吧?!

姜裕转头看乔翎,战术挠头:“啊这……”

乔翎转头看姜裕,战术挠头:“啊这……”

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非静止画面.jpg】

终于还是朱正柳出?声打破了沉默:“二位若是无从解释的话,在下只怕要?请你们往金吾狱去坐一坐,再使?人往府上去请太夫人来聊一聊了。”

乔翎听得毛骨悚然,悄悄同姜裕道:“婆婆要?是知道我们偷跑出?来,最后还进了监狱,说不定真的会杀了我们!”

姜裕默然几瞬后道:“嫂嫂,自信点,把‘说不定’去掉吧。”

乔翎:“……”

在此关?头,二人却见对面朱正柳脸色微变,原本持刀侍立在左右警戒的金吾卫也显露异样,心知是有了变故,齐齐转身去看,又不免齐齐怔在当场。

他们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人,更不知来人已经在此呆了多久。

月亮在云层中半隐半现,夜风幽微,一抹深紫在空气?中浮动,冷肃威仪,神秘莫测。

姜裕毕竟是公府子弟,见过?世面,情知这是一位来自中朝的紫衣学士,赶忙躬身行礼,同时心下惊疑不定——无极到?底意欲何为,金吾卫也就罢了,竟还惹了一位紫衣学士莅临?

又担忧嫂嫂不知轻重,说出?什么冒昧的话来,想要?开?口提醒,视线扫过?去,却见嫂嫂正注视着那位紫衣学士,眉头几不可见的蹙着,神色有些古怪。

姜裕见状,便?踯躅着没有开?口。

乔翎却很快就笑开?了:“学士有礼。”

那位紫衣学士的目光隐藏在黑纱之后,难以辨别息怒,闻言也没作声,手中持一管玉笛,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算是致意。

继而?同朱正柳道:“只是赶得巧了,叫他们走吧。”

是个女子的声音。

朱正柳颔首应了,目光在乔翎身上打个转,单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那叔嫂二人离开?。

姜裕见状暗松口气?,庆幸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混乱又巧合的乱局,不曾想再一转眼?,却见嫂嫂居然朝着那位紫衣学士去了!

他惊得魂飞天外,不由得叫出?声来:“嫂嫂!”

乔翎笑着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姜裕没有品出?这动作当中所蕴含的意味,却听见了嫂嫂的声音。

乔翎近前去,再次行了叉手礼后,很客气?的问:“这位学士,我可不可以看一看您腰间悬挂的那块玉佩?”

别说是姜裕,朱正柳都为之惊诧起来。

那紫衣学士沉默的注视着她,乔翎保持着礼貌问询的姿态,同样专注的看着她。

终于,那紫衣学士身上摘下了腰间所佩戴的那块玉佩,伸手递了过?去。

乔翎不意真的能够看到?,赶忙连声称谢,双手接住拿在手里端详过?了,重又双手递还回去:“多谢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