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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洪闻声而来,觑一眼屋内情状,奇怪道:“出什么事儿了?”

崔少尹迅速将?事情说了,末了道?:“京兆府这边怕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蔡十三郎迅速扫了尾,乔少尹气不过,要收拾他呢……”

“是吗?”太叔洪微觉诧异地动了动眉头,继而到?屋里?去,拍了拍乔翎的肩膀,低声叮嘱:“做得?干净点,别露了痕迹!”

乔翎郑重地朝他点一下头:“京兆,你放心!”

崔少尹崩溃大叫:“我是让您来说这个的吗,太叔京兆?!”

太叔洪冷笑一声:“蔡十三郎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人五人六地进了衙门?当差?这种人,没入仕的时候就能逼得?杨家人变卖祖产,远走他乡,你知道?他一旦得?势,会做出什么来吗?”

“没法子?收拾他也就算了,现下有人有法子?收拾他,为什么不收拾?”

崔少尹看?看?乔翎,再看?看?太叔洪,实在?无奈:“乔少尹才?刚领着人去见了杨大郎,蔡十三郎也知道?这事儿,他要?是这几日间再遇上什么意外,即便拿不到?证据,怕也是要?怀疑乔少尹的吧?”

太叔洪理所应当道?:“所以我说叫乔少尹把事情做得?干净点!”

乔翎在?旁道?:“我会的!”

太叔洪作为主官,在?外向?来强硬,这会儿就告诉乔翎:“你收拾蔡十三郎,我不插手,蔡和要?是敢站出来替他这个假儿子?出头,圣上面前,我替你一力担着!”

乔翎很感?动:“好!”

崔少尹欲言又止:“京兆……”

太叔洪很黑道?、很大佬地一抬手:“别管!”

崔少尹:“……”

唉!

……

乔翎暂且将?杨家的案子?搁置下,开始翻阅档案房里?边别的卷宗。

京兆府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小一号的朝廷,诸多刑事和民事案件其实只是日常公?务的一部分。

其余的诸如公?共道?路的维护和修缮,神都城内诸多学院的政治性拨款,乃至于户籍的迁出和进入,等等等等,都在?职权范围之内。

乔翎当下看?的是刑房里?的积年卷宗,连着重审了两桩案子?,虽然没有涉及到?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但总归也算了做了一点善事。

不说杨家,起码庞氏的命运得?到?了改变,不是吗?

乔翎寻了新的卷宗开始翻阅,倒叫小庄和皇长子?吃了一惊。

只是前者讶异之后,很快归于了然。

皇长子?却有些难以置信:“他都已经在?这儿坚持好几年了,哪怕父亲和弟弟们都离开,他也没有走,好容易有人要?替他主持公?道?了,他反而要?走了?!”

小庄很肯定地说:“蔡十三郎的人去找他了。”

皇长子?不能理解:“可是乔少尹都答应替他做主了啊!”

这位可是把他的王府搞烂最后都能不了了之的人,她会收拾不了区区一个蔡十三郎?!

小庄眉宇间短短地浮现出一抹阴翳,她说:“可是杨大郎赌不起啊。”

哪怕是赢的概率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他也不敢去赌。

因为天平的另一端,在?他心里?的分量太重太重了。

他怕那个“万一”。

皇长子?听?得?默然,好半晌过去,忽的道?:“蔡十三郎怎么会知道?我们去找了杨大郎,难道?他这几年来一直都叫人关注着杨大郎?他怎么知道?京兆府查到?了他身上的案子??”

小庄看?着他,心想,真不公?平。

我要?是有他的出身和家世,哪怕一半,也心满意足了……

可命运这东西,哪里?是轻易求得?来的?

她暗叹口气,告诉这个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的人:“想必是日前同行往杨大郎处去的某个吏员泄露了消息。”

这案子?就算是查明白了,蔡十三郎被惩处了,之于那吏员来说,有什么好处?

什么都没有。

荣誉是属于乔少尹的,正义是属于杨大郎的,上司的赏识归属于小庄,就连面前这个暂且不知来路的侯哥,攫取到?的利益可能都要?比他多。

因为这明摆着是个关系户。

还不如去蔡家送个信儿,起码能得?到?不少的赏钱。

皇长子?气坏了:“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是啊,”小庄说:“这就是吃里?扒外。”

皇长子?叫她这理所应当的回答堵得?憋了一肚子?气!

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亲力亲为地开始办案子?呢,回府之后还像模像样地写了工作日志,天杀的——今天来一听?,才?知道?案子?烂尾了!

小庄看?他一副气闷不已的样子?,心下暗笑。

想了想,说:“侯哥,如果你有人手的话,我倒是有法子?能抓住这个吃里?扒外,给蔡家送消息的家伙……”

……

乔翎不知道?小庄领着皇长子?出去干了什么,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十分担心。

崔少尹是个稳妥的人,小庄要?是靠不住,他不会推荐给自己?,惹火烧身的。

至于皇长子?——好歹是圣上的傻大儿,难道?皇室还真能叫他一个孤零零地在?京兆府当自由牛马?

必然还是有专人暗中保护着的,更轮不到?她来操心。

乔翎重又搜罗了桩案子?出来。

两年前,神都城内缉捕贼匪,将?人擒住审讯之后,发现此人劣迹斑斑,竟犯下了七八起案子?,明正典刑,是年秋后问斩了。

乔翎这会儿还有功夫,便挨着将?相关档案都寻来了,有几份不够详尽的,又使人往案发地衙门?去取相关记档。

中午吃饭的时候跟崔少尹说起此事来:“我觉得?不太对劲儿。”

她推敲着那几桩案子?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说:“神都这边的案子?,是有证人瞧见他犯的,抵赖不得?,别处那几桩,手法上虽有些相似,可时间上挨得?太近了,短短几日之内,他难道?能在?几个县内来回流窜作案?这不合常理。”

崔少尹叹口气,告诉她:“这就是衙门?经常有的李代桃僵了。借一个死刑犯来消除悬案,百姓们看?见凶手伏诛,安心了,上官看?见积压的案子?都理清了,高兴了,只有死人稀里?糊涂,但是没法儿张嘴说冤枉。”

乔翎将?那份卷宗摆了出来,说:“因为是大案,经手的官员不少呢,除了先前被处死的那位京兆,还有其余的官员尚且在?朝……”

崔少尹瞧了一眼卷宗上的经办官员留名?,再瞧一眼目光明亮如刀的乔翎,由衷地再叹口气:“乔少尹,也就是你乔少尹敢干这种事了。”

乔翎不明所以:“嗯?”

崔少尹吃了一筷子?醋溜白菜,咽下去之后,说:“要?是我出头查这案子?,备不住明天就会被家中老妻发现我躺在?自家卧房里?,身中七刀,自杀身亡了……”

乔翎笑道?:“不至于不至于。”

崔少尹诚恳道?:“至于的,至于的。”

乔翎于是就向?他承诺:“真有那天,我替你报仇!”

崔少尹“嗨呀”一声:“呸呸呸!这多不吉利?快别提了!”

两人说笑着吃了饭,倒是太叔洪照旧来得?晚了,一边吃一边简单问了几句,午饭之后各自散去归家了。

……

卫尉寺。

蔡十三郎下值的时间,同乔翎是一样的。

但是他签离的时间,却又比乔翎要?早。

因为他没有留在?卫尉寺那边用午膳,而是在?到?了下值的时间之后,就径直回府去了。

蔡十三郎问自己?的奶兄弟丁七:“杨大郎一家人走了?”

丁七摇头:“还在?收拾东西。”

蔡十三郎听?得?一声嗤笑:“他哪里?是要?收拾东西?他是想收拾我,又缺乏胆色,所以才?如此踯躅!”

丁七觑着他的脸色,低声道?:“他们那祖宅也就卖了一千五百两,十三郎慷慨,双倍赏了他,他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再不肯见好就收,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蔡十三郎面露郁郁,心烦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打蛇不死,今日反受其害!”

又问丁七:“京兆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丁七眼见着迟疑了一下。

蔡十三郎发觉了,脸色沉了下去:“出什么意外了?”

“倒也不算什么意外,”丁七顿了顿,说:“先前给我们送消息的那个小吏,今上午被打了,罪名?是玩忽职守。”

“您说派两个人在?京兆府外边候着,万一有什么消息,叫他及时再报,越国公?夫人那边没什么动静,倒是他出事了……”

蔡十三郎有些心悸:“好快的手脚!”

他问:“杨大郎是什么时候去京兆府送信的?”

丁七缄默了一下,说:“今天上午。”

蔡十三郎沉着脸,点点头,又问:“是越国公?夫人下令打的?”

“不是,”丁七试探着说:“是跟着她的两个小卒子?把人给抓出来的,十三郎——要?不要?去教训一下那两个人?!”

蔡十三郎心烦意乱道?:“你是觉得?我现在?的麻烦不够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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