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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然被迫到了京兆府,他就不打算走了。

既没有?京兆尹和两位少尹开具的?文书,又没有?朝廷公文,一个小吏居然胆敢对堂堂四品大员动?手,甚至于将?他扭送到了京兆府……

马司业嘿然冷笑。

京兆府是吧,等?着打官司吧!

这事儿没完!

马司业脸上一笑,继而向乔翎示意皇长子和小庄:“这两位,都是乔少尹的?手下?”

乔翎点头,说:“不错。”

马司业嘲讽意味十?足地道:“可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乔翎也不客气,当?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

“……”马司业叫她这话给噎了一下,脸色微冷,过了几瞬之后才道:“乔少尹方便给我请个大夫来?吗?”

他捂着腰,有?气无力:“方才您手下的?这个差役狂妄无状,在国子学门前?公然对我动?手,不怕乔少尹笑话,上了年纪的?人,受不了这个罪了……”

乔翎了然地点点头,并不接“狂妄无状”这个茬儿,而是叫了人来?:“去请白大夫过来?,给马司业瞧瞧。”

差役应声而去。

马司业见她避而不谈吏员打伤朝廷要员之事,心?下冷笑。

京兆府不敢提,他却一定要提,当?下开门见山道:“乔少尹,今天这事儿,你看……”

乔翎没等?他说完,便做了个暂停的?姿势:“且慢。”

马司业神情微动?。

便见乔翎上前?一步,拉了包真宁过来?:“好叫马司业知道,包家娘子是我夫越国公的?姨表妹妹,我与她有?亲,不便审查此?案——不过马司业也不必忧心?,我已经使人往大理寺去请曾少卿来?主持大局了……”

曾元直?

人的?命,树的?影,曾元直眼睛里可是揉不了沙子的?!

马司业心?下一跳,脸色微变。

包真宁神色微有?些踯躅。

乔翎见了,还当?她是心?下不安,遂低声说了句:“别怕。”

“我不是怕,而是……”

包真宁低声告诉她,道:“嫂嫂,我是跟桃娘一起?过去的?,我们俩今下午有?课——只是那些人认识我,却不认识她,我催着她走了,她八成会去寻卓学士。”

乔翎微微一怔。

马司业显然没料到会旁生枝节,也是愣住。

乔翎想了想,迟疑着问了出来?:“这位卓学士,是齐王妃的?妹妹吗?”

她记得,曾经在朝天女的?名单上见到过卓如翰的?名字。

齐王妃与卓如翰的?母亲是本朝的?经学名宿——其人与唐红一内一外,共同拱卫昔年的?天后登临高位。

唐红由宫廷女官一路升任政事堂序列第一的?宰相,而这位卓太太则是操刀建设了天后时?期的?名位礼制,为天后提供了临朝摄政的?法统依据,在士林之中极有?声望。

就连如今正在做宰相,且又是三都才子的?卢梦卿,也要对她执弟子礼……

乔翎先前?倒是见过齐王妃,却无缘得见这位卓家出身的?卓学士,不曾想包真宁很?有?缘法,竟成了这位名士的?弟子。

包真宁微微颔首:“卓学士是我在国子学的?老师。”

……

一驾驶向京兆府的?马车上。

柯桃蜷缩着脖子,力求往角落里挤一挤,再挤一挤,最好不要叫卓如翰看见自己。

救命啊,导师真的?比野外的?狼群还要可怕!

可实际上,她当?然不能如愿。

卓如翰并不凶她,甚至于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她生就一副美丽的?聪明相,丹凤眼狭长上挑,温声细语道:“真宁的?学识和能力,是足以代表我们国子学水准的?,舞弊之说,纯粹是无稽之谈。”

说着,她笑了笑,看着柯桃,说:“只是再好的?学校,也免不了有?些漏网之鱼,极少数一些滥竽充数的?人,也是该为此?羞愧呢,你说是不是,柯桃?”

柯桃:“……”

柯桃两手如同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老老实实地摆在膝盖上,声如蚊讷:“嗯……”

卓如翰笑微微地瞧着她,又问:“我先前?不是布置了任务下去吗,你写得怎么样了,确定好选题了吗?”

柯桃:“……”

柯桃汗流浃背,结结巴巴道:“差,差不多了……”

卓如翰问她:“你的?研究方向是?”

柯桃忍不住抬手擦汗,战战兢兢道:“老师,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我……”

卓如翰看着她,蹙眉,后仰,和声细语道:“我问研究方向,你回答研究方向,这是很?难懂的?问题吗?”

柯桃:“……”

柯桃瑟瑟发抖,忍不住又把自己往离导师最远的?那个角落里塞了塞。

……

白应被人领过去的?时?候,就见到了一个脸色苍白、奄奄一息,好像马上就能咽气的?红袍官员。

甚至于他没有?气力支撑着坐起?,乔翎使人寻了一张简易的?木床让他暂且躺下休息。

旁边吏员小声告诉他:“白大夫,等?会儿您看完了,马司业还要请太医来?瞧瞧,他疑心?是伤到了内脏呢……”

白应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先瞧了瞧他脸色,继而颔首道:“是有?些积年的?毛病。”

手还没有?搭上去摸脉象,就听外边有?人来?报:“涉案人的?家属来?了!”

白应循着这声音,茫然地看了过去。

乔翎坐在旁边喝茶,闻言掀起?眼帘来?,问:“是卓学士到了?”

按时?辰推算,该是卓学士来?的?最早才是,毕竟她今下午国子学还有?课,人就在那儿,也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略一推算就知道,大概皇长子和小庄带着人回来?没多久,卓学士就该协同柯桃出发了——如若她真的?有?意保住自己这个弟子的?话。

不曾想差役却是摇头:“不是。”

乔翎“咦”了一声,有?些惊奇:“不是卓学士来?了,难道是学子们的?家属?”

差役摇头:“也不是。”

那会是谁?

差役没再卖关子,不等?乔翎第三次发问,便告诉了她答案:“是马司业的?儿媳妇吴太太听说马司业身受重伤,牵挂不已,专程赶过来?了!”

乔翎:“……”

堂中其余知道马司业与吴太太龃龉的?人:“……”

马司业大惊失色,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了,紧接着下蹲两膝扎着马步,开始吐纳静息。

尤且茫然的?白应:“……”

他狐疑地想:这,还需要给马司业诊脉吗?

他好像忽然间?自愈了……

白应忍不住问:“吴太太是做什么的??”

乔翎面无表情地看了扎马步调整状态的?马司业一眼,说:“可能是位神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