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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俞大人处理此物,杂家就自己走了,告辞!”俞子业上前回礼,不过他只是走到了门口,随后目送着传旨太监在随行人员簇拥之下撑伞离去了。

等对方已经走出这一处官署小院,这里也就只剩下了俞子业和同来的一名侍卫。

俞子业又走回到了那一只箱子面前,伸手取出了太监放在盒子中的那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些人名和官职。

人家送礼的时候自然会自报家门,但大部分情况也就仅此而已了,这条子还得归功于常公公记性好啊。

“哼!”

冷哼一声之后,俞子业将纸条塞入了袖中,这些官员倒也未必都没有能力,他也未必就要对这些官员不利,但对他们很不爽是一定的。

毕竟其中一些人之前也是围着楚相转的,在楚相接旨过后直接去奉承常公公。

只不过对一些人再是不爽,能用的时候还是该用.或许这也是曾经楚相对我的感觉吧.俞子业此刻不由露出几分苦笑。——常本茂的马车一路出了登州城,在队伍上街之后没多久,原本的小雨就已经停了。

原本常本茂是不愿意坐船的,实在是那天在船上被吓得不轻,但考虑到只坐马车的话速度太慢,最终还是决定坐快舟而行,不影响赶路的情况下就走陆路。

这是一艘中型船只,载着常本茂一行在大通河中顺流而下。

这段时间大通河涨水,水域比原本没有旱情的年月还要宽,这艘船在大河上前行就如同一只小舟一样不起眼。

不过船上的人却多有看向岸边,常本茂坐在甲板的座椅上望着稍远的岸边,这会又看到不少百姓在河边摆开桌子,放上祭祀之物,又是烧纸钱,又是对着大河不停地拜着。

这些人当然不是在拜朝廷的天使,而是在拜故去的楚相爷,等祭祀结束,一些百姓甚至会将诸如米和部分其他食物放入竹筒,牵绳吊挂着放入河面,最终也是入了水中。

“他们,为何要把这些吃的丢入水中,这不是灾荒之年么?”

船上的一名侍卫知道得多一些,前阵子他也多次到河面上参与打捞和呼唤,更能理解一些岭东的人感情,此刻向着太监解释道。

“公公,虽是灾荒之年,但得益于粮价较为稳定,且岭东也是富庶之地,百姓们还能支撑,多是有一些余粮的”

说着,侍卫看向岸边另一处在祭祀的地方。

“这段时间民间传言,天旱时节水中亦少食,楚相投河之后,恐水中鱼虾在头七之内损毁楚相尸首,多地皆有百姓将吃食投入河中以供水族食用,让楚相回魂能找到回岭东的路”

“唉,虽是有些愚昧,但岭东人情真意切啊.”

什么回魂之类的词汇,让常本茂听着有些心慌,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当船只经过多日行驶到了河西辰州之时,岸边竟然依旧偶尔能见百姓祭祀,并且将一小部分粮食投水,船上回京的一行也就更显震惊。

岭东毕竟状况好不少,河西是实打实的两年干旱,百姓要拮据太多了经过这一次涨水,大通河的水域面积大涨,原本大河河段主要在岭东,但一些支流被拓宽,与主流并轨,就好似大通河真正意义上延展了河道水域面积,从径流之地也多了。

此刻岸上,易书元经过水边,看向不远处一家五口正在摆着小桌子祭祀,他们祭祀的正是楚航。

桌上的祭品不多,祭祀完成之后将其中一只小碗中的米用筷子往河中拨了半碗,一个老妪口中还念念有词。

“鱼虾龟鳖请用,勿要伤楚相爷尸身,勿要伤楚相爷尸身.”

易书元手中折扇展开,微微扇动着离去,肩头的灰勉则出声了。

“先生,老百姓做不做和楚航也无关啊,鱼虾怎么可能伤得了楚航的尸身呢.这有些浪费,哎哎,那有几块腊肉也丢了啊,好可惜啊”

“也算是百姓的一片真心,虽略显迷信,易某却也无心去阻,或许将来时光流转,也会多一种别风俗呢!”

“风俗?”

灰勉咧了咧嘴。

“年年浪费粮食?就算今年水汽归回,正好赶得上耕种也.”

“啪~”

易书元用折扇打了一下灰勉的头。

“这事我不说什么,楚航也不会坐视不理,你操什么心啊.”

说着易书元再度展开折扇,扫了一眼那边河心正在行驶的船只,微微摇头离去。

民间喜欢将一月最初的几天称为端日,初一是端一,一直到初五为止,而今又是五月,圣旨初三到登州,初四楚航与俞子业夜谈,初五入河而去。

“端午啊端午,正好是这一天,说巧也巧,说不巧,也是隐约有感.”——在皇宫中的皇帝还不知道岭东、河西两道情况的时候,在传旨太监常本茂的队伍才踏上回京路途不久的时候,远在承天府的一个人却已经知晓了在岭东发生的事情。

而这个人就是谭元裳。

此刻的谭元裳就坐在暂住大宅书房的软榻上,听着下人的汇报,这人已经说了一刻多钟,将很多细节都讲得明明白白。

“楚相投河感动上苍.大通河稳定涨水,两道多地天降甘霖.然痛哭悲呼者不知凡几.”

谭元裳的手已经死死攥紧了拳头。

“嘭~”

榻几上的茶盏都被微微震动,而此刻的谭元裳眼中已经忍不住溢出泪水,他这人一生极少哭泣,甚至明宗皇帝驾崩也没让眼泪流出眼眶,今天却是忍不住了。

“楚相啊你为何要做到这份上啊不值啊”

这一天,谭元裳坐在书房中彻夜未眠,当每每想到楚航那句“用不着丹书铁券来救”,心中就多几分自责。

一夜过去,仿佛春风散去暮气至,从来都是被灰勉誉为“妖怪”的谭元裳,已经一夜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