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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兰,云锦州。

在经过数天的调查,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问题后,楼老太太和小儿子楼峥被允许离开调查部门。

刚一出来,楼老太太就被楼家的一群小朋友包围了,叽叽喳喳的关心童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如果是以往老太太肯定会弯下腰一个个摸头过去,只是此时她满心焦急,看向大人,“楼听怎么样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楼老太太是楼听法律上的监护人,他的衣食住行、所作所为等等相关的一切,在法律的角度上都由她来负责。而身为楼家家主的楼甯舟则在冰河世纪营救之时,就拿出了证据证明她是在不久前才意外知晓了楼听能力的事。

因此楼老太太隐瞒楼听能力的事,使她必须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法律规定,返祖家族必须如实上报家族成员的能力,如果隐瞒,那么就要被怀疑隐瞒其能力的目的性了。

楼峥一直以来都和老太太一起,他没有办法洗清嫌疑,所以和老母亲一起接受调查。

调查是封闭性的,他们无法与外界联络,当调查告一段落,他们可以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眼下了。

也是这时,老太太才知道楼听上了国际法庭的事。她如遭雷劈,身体颓然后退了两步,看起来震惊又茫然。惊得楼家人一阵惊呼。

“老太太!”

“我、我没事。”老太太说握紧了楼峥扶住她的手,拒绝了让她回楼家老宅休息的建议,和楼峥一起登上了返回月湾山脉的飞船。

飞船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国际法庭上的直播,老太太站在前面看着,楼峥像一条沉默而安静的大黑狗,守在她的身边。

“你说,龙锦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仿佛喃喃自语地说:“她应该没有理由要害楼听。”

“我想她是想让楼听通过国际法庭,得到完全的自由。”楼峥说。在以景姵不可能害楼听这个前提来推测,这个答案很容易就能推出来。

“也就是说,她有一定的把握,能让楼听在国际法庭上全身而退。”

“毕竟是那个情报贩子。”

“但是她似乎不知道我们的事。”

“如果知道我们现在不应该站在这里。”

“解密情报屋的老板,并没有那么全知全能。所以她的这次盘算,也未必会成功。”老太太又说。

楼峥:“那些国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楼听死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屏幕,看着角落里被关在鸟笼里的楼听,“如果他真的回不来……我们的实验影响大吗?”

“储存的血液珍惜一点使用,够用了,本来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老太太点点头,眼中的茫然已经渐渐消失,她彻底接受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剩下冷酷的理智,“那就好。事到如今,他要是活着回来反而是个累赘,我还得费心杀了他。我养育了他二十多年,人生围绕着他转了那么久,该是我领取报酬的时候了。”

……

在前往国际法庭的途中,华兰的律师团就根据这场仗怎么打开了几次会,每一次项华公都是一副没多大兴致的样子,瘫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偏偏他又是这次的负责人,让人十分不爽。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项律师,你说呢?”

项华公看起来已经无聊了很久了,闻言在座位上蠕动了几下,伸伸懒腰,“说什么?”

“你!当然是说这场辩护要怎么辩!”该律师气结。

“哦,怎么辩,都不是你们现在商讨的那样辩。”项华公说。这一下又把在场的人都气到了,你有想法你早说啊!

“虽然国际法庭的庭审从来没有公开过,但是根据文字资料来看,历史上每一场国际法庭的庭审,原告的控诉理由都不充分,就像我们这次一样,那些国家控告楼听杀害他们的国家公民,可那些都是什么人?大部分都是偷渡入华兰的杀手和雇佣兵,且是在袭击我国公民,也就是龙锦之后逃走过程中被击杀的,真要追究,那些人各个都该死,楼听完全可以是保卫国家和公民不被侵害的英雄嘛。”

“所以我们往这方面抗辩,有什么不对?”一位律师很不服地说。

“我恐怕他们根本提都不会提一嘴这件事。”项华公耸肩道,“这可是全球直播,他们再怎么样也是要脸的。”

之前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因为气氛在那里,可以浑水摸鱼,但是眼下水没那么浑浊了,又是在全世界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搞,不是要让全世界都可怜楼听,给自己找麻烦吗?

律师们愣了一下,“这场庭审的主题……”

“会变成楼听是否对世界有害呢。”项华公点点头肯定道:“然后,他们当然会让事情走向楼听有害,必须抹杀的结论。”

在项华公的口中,国际法庭哪里是一个法庭,根本就是一群阴谋家,卑鄙小人的聚集地,阴险狡诈地凑在一起算计着名为利益的东西,并且将为此不择手段。

而事实上,确实如此,战争打响之后,敌人或如黄毛法官那样直截了当,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恶毒卑劣,或道貌岸然,绵里藏针,不动声色的诱导。无耻,无所不用其极,好一场口蜜腹剑的大戏,全世界都看得目不转睛,群众的情绪被把玩在掌心,捏紧,抛起,扔下。

而且他们掌握着太多对楼听不利的东西。

“你们说楼听出生时杀死父亲这件事并不能怪他,因为他只是一个婴孩?确实,如果他在此之后没有再犯罪的话,现在我们要请上一位证人,来揭穿这位神圣的六翼天使的真面目。”

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控方证人上场了。

……

只比老太太更早一天得到外出自由的廖忆安,也正脸色阴沉地看着国际法庭直播,站在他办公桌前面的还有阿布。

廖忆安这段时间不好过,他不顾同僚和上司的阻拦,一意孤行的行为让总统阁下十分震怒,第一次当众斥责了他,还问责了江清的事。

江清曾经是双面间谍,准备着两部手机,一部跟组织联络,一部跟另一个上司联络,那个上司就是廖忆安。

江清是第九处的编外人员,是廖忆安亲自招进来的。廖忆安曾经以为是自己安排江清进的武家,让他监视返祖家族的行动,找找把柄,却没想到真相是他才是被江清利用的那一个。

这件事本来就很丢脸,还害死了武家主,被当着那么多同僚的面说穿,再加上想杀楼听却被当众审判的事,他感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因此,当禁闭结束,心态爆炸的廖忆安开始上上下下问责很多人,阿布作为他安排在月湾山脉监视楼听的第九处成员,自然也在被问责之中。

“我安排你在那里是为了什么?你的工作日志上写得清清楚楚,各种端倪,为什么你没有上报?什么?你怜悯楼听?哈哈!你忘了你以前为什么要加入第九处吗?你还是人吗?”

他骂得口沫横飞,直到楼听的庭审直播开始才消停了下来,但也没让阿布离开,阿布只能脸色苍白地继续站在那里。

阿布被上司骂得汗流浃背,心里其实还在焦急另一件事。他被带过来的时候正在找弟弟阿勒,那时阿勒已经失踪了两天了,电话也打不通,仔细想想从楼听破笼而出那天开始,阿勒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他好像很亢奋,而且经常背着自己不知道打电话给谁,他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猝不及防就得到了证实。他缓缓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弟弟阿勒——为、为什么?阿勒,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

阿布的弟弟阿勒,作为控方证人出现在了国际法庭上。

这是他的意愿,江清也允许了,因为他对组织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对于楼听来说,阿勒只是一个路人甲,一个不曾在人生中产生丝毫记忆的人,所以他完全不明白阿勒站到证人席后,对他露出的仇恨的目光。

“我叫阿勒,我哥哥阿布是华兰第九处的特工。”首先阿勒就抛出了一个很具有说服力的身份,华兰这边的人都惊得面面相觑。

“我今天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揭穿这个人——楼听犯下的不为人知的罪行。他的杀戮从他出生后就开始,并且从未停止过!楼听,你还记得那个名字吗?阿兰!”

那一刻,楼听平静无波的眼中骤起涟漪。阿勒眼中的恨意,他懂了。

“楼听少爷,看阿兰给你带了什么?”

“楼听少爷,哎呀,这个东西不能吃的!”

“楼听少爷!你又受伤了,又是那些坏孩子,怎么能这么坏呢!”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笑容淳朴的妇女,手掌粗糙有厚度,十分温暖,曾经是被派来照顾他的女仆之一,会在他被楼家的孩子远远用弹弓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为他上药,甚至无礼地叉腰高声斥责他们。

这是因为她并不专业,是因为高工资来应聘的,对返祖家族的危险,对他的危险一无所知的妇女,是他感受过的第一份温暖,是第一个爱他的人。

“我老家在月湾山脉自治区嘞,刚刚离婚,有两个孩子要养,就来大城市打工了。”她一边择菜一边跟他絮絮叨叨老家的事,“我阿妈暂时帮我带着,我每个月打钱回去。这里工资这么高,再过两年我能在这里安顿下来,就把他们接过来念书……”

他很喜欢阿兰,喜欢阿兰的怀抱,喜欢她身上干燥的洗衣粉的味道,喜欢她牵着他的手厚实而温暖。

但是,有一天他的审判能力突然在她身上触发了,那温暖的声音,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楼听少爷!为什么啊啊啊啊!!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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