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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库亏空已经是朝堂之上人尽皆知的秘密,三年前四贝勒、九贝勒去山东查倒卖赈灾粮,牵扯出浙江贪污大案,浙江官场被掀翻,无数官员被砍头抄家,抄家得来的银子比国库一年的税银还多,这么多银子填进国库,只才三年,国库竟然又见底了?

皇上的话说得很清楚,谁拿了,谁欠了,谁贪了国库的银子,一个都不能错漏掉。

有脑子的朝臣都知道,已经到了不得不查的时候了。

早朝散后,胤禛去刑部衙门,刚坐下来就有人来送食盒,食盒的底层摆着一旁点心一张条子,胤禛只看了眼,就盖上食盒。

“送错了,拿回去吧。”

送食盒的小太监连忙道:“没错,奴才是毓庆宫的小太监,刘公公吩咐奴才给四爷送的食盒。”

胤禛把食盒推回去:“真是给爷的,爷也不要。”

胤禛对身边人道:“非我刑部官员,请出去。”

“是!”

“哎哎哎,别推我,我自己走。”

毓庆宫的小太监被刑部小官强行请出去,他带来的食盒也叫他一并拿走。那小太监被推到门外还不忘大喊:“四爷,奴才真毓庆宫的,不信您可以叫人问问。”

刑部尚书王掞进门,苏培盛去门口守着。

屋里,王掞规矩行礼:“臣见过四爷。”

“坐吧,有事吩咐你。”

王掞坐下:“您说的是今日朝堂上之事?查国库亏空?”

胤禛颔首:“这几年天灾不断,没个消停的时候,若是户部、国库烂掉了,朝野都将乱起来,咱们的任务很艰巨。”

胤禛跟王掞表达此次国库之事必须严查的态度,王掞坐直身体:“臣想过了,咱们先封了国库,再查账册,这样避免有心人提前安排使坏。”

“封国库不难,难的是查账。若想查明白,用户部的官员查户部的账,肯定不妥。”

胤禛抬眼:“康熙四十二年冬,九弟查工部账本没用户部的官员,也把账册查得明明白白,咱们这次也可以。”

九贝勒当年查工部账本的时候王掞还在吏部任职,具体细节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九贝勒好似用的外头的人?

“九弟妹手里的叶氏商行你应该也知道,我已经跟九弟妹去信借人了,最迟明日就会收到九弟妹的答复。”

“那咱们今日先把国库封起来,把账册保护好。”

“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胤禛提醒王掞:“要查别人,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告诉刑部上上下下的人,若是查账查到他们头上,有谁借了国库银子没还,别怪爷拿他们开刀。”

“臣回头就跟他们说,保准不会拖四爷的后腿。”

王掞走后,胤禛低头沉思,这次事情只怕有些难办,欠银追缴不上来,皇阿玛那儿也会觉得他办事不力,无所不用其极地追缴欠款,朝廷上上下下欠账的官员都会被他得罪一遍。

可就算得罪了,事情也必须办下去。太子送条子他不会理,其他王公大臣找他说好话也没用,欠银子,就得还。

午时前,刑部带人封了国库,随后又封了户部衙门的档子房,搞得户部上下人心惶惶。

“八爷,咱们该如何办呐,这……咱们又没犯罪,刑部虎视眈眈地在衙门外盯着,咱们怎么办公啊。”

“刘大人说的是,八爷,您管管吧。”

“八爷,咱们户部就指着您了。”

胤禩被几个侍郎、郎中围绕着,耳朵没个消停的时候,他烦了,却还笑着,语气温和地打断他们:“诸位大人,我跟诸位一样,只是个听命办事的,咱们户部的大管家是太子爷,这些话你们不该对我说,该对太子爷说去。”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管档子房的高大人笑道:“八爷您这话过谦了,朝廷内外谁人不知八爷是咱们户部的主理,咱们户部的情况您最清楚了。”

“别,当不起!”

胤禩端起茶杯,一口未喝又放下:“往前几年,哪年年底统账后,你们把账本交给我了?你们当初把账本交给谁,你们就找谁求去。”

“八爷,您就不管了?”

“我倒是想管,可户部我说了也不算呐,谁说了算,就叫谁管去吧。”

胤禩起身:“诸位,到下值的时辰了,大家也别在衙门候着了,大冷的天儿,早点回家喝口热汤,吃碗热饭吧。”

胤禩出门后跟身边贴身太监道:“去给爷告假,就说爷病了,这几日都不去衙门。”

“奴才这就去。”

胤禩叹道,希望这次,四哥好好查清楚了,不要差事只办一半,到头来,还得他来背这个锅。

胤禩毫不犹豫地走了,留下户部官员面面相觑,户部左侍郎开口了。

“高大人,您是太子的人,又管着档子房的事,八爷既然不肯伸手,那就劳烦高大人去跟太子爷禀报,请太子爷帮咱们户部说说话吧。”

高大人笑容渐冷:“侍郎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户部的主理是太子,本官时常去禀报太子户部之事,本是应当应分。今儿这事关系到户部上下,事儿闹大了,就算要去找太子求情,也该咱们一起去。”

户部左侍郎也不恼,他笑道:“咱们户部出了大事,档子房被封,高大人这会儿去禀报太子,也是应当应分。高大人管着档子房,您去就能把事情禀报清楚,不用我等去凑数。”

“哼,如今只刚开了个头,各位大人就如此不顾同僚之谊了?”

无人搭话,高大人甩袖离开,户部其他大人也走了。

工部、礼部、吏部等衙门都在看户部热闹呢,见人都走了,没有热闹可看,这才散了。

胤祥刚从吏部衙门出门,碰到胤俄,兄弟俩结伴回南三所。

“十三弟,你没从国库借过银子吧。”

“没借过。”

胤祥跟四哥、九哥去浙江办贪污案那会,他和胤裪、胤祯就明白大清内里是何等腐败,这些年他们老老实实当差,哪里还敢去国库借银子。

胤俄道:“咱们兄弟都没借过国库的银子才好,就算借了也要赶紧还上,不要叫四哥难做。”

“十哥,咱们几个住在宫里的皇子肯定没有借过银子,三哥、八哥恐怕就难说了。”

三哥和八哥,胤俄想了想:“三哥最要面子,他若是借了银子,今天知道四哥来真的,他肯定立刻就会把借的银子还上。”

八哥嘛,胤俄就不知道了,这几年他跟八哥关系不亲近,也搞不懂八哥整日在想什么。

皇上发话了,四贝勒摆出要严查的架势,好些借银不多的人晚上就凑齐欠款,预备明儿一早就去还了。

有些借银太多,还不上,或者说是不想还的人,就动起了心思。

“主子爷回来了。”

门房处跑进主院传话,不过一会儿,胤禛刚下马,四福晋疾步过来迎接。

胤禛握着她的手:“今儿有事跟爷说?专程叫下人候着爷?”

四福晋笑道:“确实有事儿跟您说,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

“进屋说吧。”

夫妻俩刚进屋还没坐下,苏培盛进来通传:“大阿哥回来了。”

“弘晖回来了,叫他进来。”

自康熙四十三年夏天,弘晖从海参崴回京后就进宫读书了,这几年下来,学识增加不少,性子也被磨得越发沉稳。

“儿子给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在家少讲些虚礼,过来坐吧。”

“谢阿玛。”弘晖在阿玛下首坐下。

胤禛看了他们母子一眼,笑道:“怎的,弘晖也有话要跟阿玛说?”

弘晖看了额娘一眼:“难道额娘也有事要跟阿玛说?我和额娘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弘晖,你先说。”

弘晖点点头:“今儿要散学的时候,弘皙叫住我,说太子二叔听说阿玛喜欢佛法,刚好前两日清库房找出两本珍藏的佛经,是唐朝时神秀大师亲手写的《楞严经》《心经》,我没要,给拒了。”

“拒得好。”

“阿玛,太子爷给您送礼还不亲自送,偏偏冲我来,这是怕您不收吗?”

胤禛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太子上午给我送了一个食盒,专门放了一张条子,想让我对几位官员高抬贵手,我给拒了。”

弘晖没好气:“太子爷是大清的太子爷,他不帮着朝廷,居然想包庇那几个官员?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弘晖!”四福晋皱眉:“谁允你这样说话的,有没有规矩?”

弘晖低头:“额娘教训的是,弘晖不该多嘴。”

四福晋无奈:“你须知祸从口出!你性子还算沉稳,如今怎么时不时就要说些让额娘为你担心的话。”

胤禛笑道:“弘晖才多大点的年纪,有点脾气也正常,不过,这些话阿玛额娘听听就算了,你别在外面说。”

弘晖顿时笑了。

弘晖从小压抑自己,自七岁那年高热差点死了,被九婶婶救回来后,弘晖感觉自己浑身轻松,再不想主动压着自己了。

平时在外装模作样也就罢了,回家总该轻松些。额娘不赞同他,好在阿玛明白他。

四福晋还想劝解两句,被胤禛打断:“福晋有何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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