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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雅治有两柜子的书,那书柜在他刚来时只有两格,后来某一天,他像是觉醒了一般疯狂添置书籍,柜子不够大就换新的,一个不够就再买一个。

他曾得意道。“这叫什么?这叫畅游在知识的海洋,我做梦都在升级。”

最后,他的房间里除了书就是床。

哦,还有。

赤司征十郎从他的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本漫画书。

赤司雅治喜欢看漫画。

看来以后给他烧东西,还得给他寄连载,要不催一催漫画作者快点儿加更到完结吧。

赤司征十郎的大脑一刻不停的运转着,却好像分裂成两个人般在听另一个人思想,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指尖碰到什么都能想到赤司雅治用它的模样。

但是很平静。

赤司征十郎将漫画书留下来,把其他东西装进箱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应该是悲伤的,但好像还是缺点儿什么。

红发少年打开冰箱,冷白的光线照进他金色的瞳孔,他不出所料的看着一排排的咖啡。

赤司雅治喜欢喝咖啡,还得是冰的,他自己是医生,却总是用一种略微戏谑的语气说:“我会注意的,大不了拼完这几年就开始养生嘛。”

“趁年轻的时候打基,以后直接坐飞机。”

一些不着调的玩笑话,是赤司雅治升入高专后学的。

高专啊……

赤司征十郎放下那些文件,像是静止住一般没有动作,

赤司雅治本来是不需要去的。

他不去那里也能过得很好。

很早之前,还未成长为少年的赤司雅治对他说,“我一定会成为第一个特级。”

“我只是去学习,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是去晋级的,不是一去不复返的。”

而现在,赤司征十郎很想对食言的他说,“那种话说出来,不就是一种另类的诅咒了吗?”

他没有埋怨赤司雅治成为咒术师。

因为那是雅治的选择,他也努力平衡在两个世界间转悠。

收拾好遗物,赤司征十郎转而开始接手赤司雅治的工作。

他需要过渡他的资金,不然那些钱会被上交给国家,转让的过程并不算困难,因为赤司雅治很多事都是以赤司征十郎的名义干的,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赤司征十郎还没接替家主的位置,就已经有了家主的财力。

“……真是能干啊……”

看着那些金融报表,还有项目清单,赤司征十郎低低的叹道。

“当着咒术师,是怎么挤出时间打理这些的。”

“把这么多钱交给我,我可不保证能用得比你好。”

他对着空气说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

随后,他一页页的翻看赤司雅治的计划书,一时不知该不该遗憾雅治没有写日记。

一个人死亡,他生前所做的所有事都会被亲人捋一遍,比如手机的浏览记录,聊天记录,购买记录,若是写了日记,那真的会被人一边尴尬一边流泪一边心痛的看下去。

计划书很完整细致,毕竟就算是赤司雅治,也没有大脑发达到随时随地都在挣钱。

忽然,赤司征十郎顿了下,

“盘星教?”他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那个名字,“雅治还搞了个组织?”

令他格外震惊的是,盘星教里有一堆大大小小的富豪财阀,且交钱都非常利落慷慨,但是那些钱好像暂时没有规划投到哪里去,总不能无缘无故建个教会,还集这么多运营资金吧。

看来他该去那组织一趟。

第二天,赤司征十郎给学校续请了一天假,独自打车去了盘星教总部。

他进门时被拦住了,对方脸色有些不善,但听到他报了名字后,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精彩。

“赤司是……赤司雅治的那个赤司吗?”

“是。”赤司征十郎温雅的说道,即使被粗暴的拦住,他也展示着极好的修养,“我来处理一下他的工作。”

他说得理所应当,神色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安保小声嘟囔了句,“这才高中生吧……赤司都这么恐怖的吗?”

转而又笑道,“跟我来。”

他们走进从外看十分气派的建筑,里面的装修是不出所料的豪华,毕竟是吸引了一堆金主的大教派,不能寒酸。

赤司征十郎见到了个意外的人。

他坐在本该是赤司雅治的位置上,脸色苍白,眼底的倦色让人怀疑他两天未合眼了,他的手肘撑在桌子上,斜斜靠着身子,一手插进自己松散的黑发间,垂落的发丝凌乱的搭在他的眉骨间,比考试时答不出题的学生还苦恼的模样。

失踪的夏油杰。

赤司征十郎一眼认出了他。

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钢琴比赛的现场,那时候,这人满脸都是意气风发,有几分身为咒术师的傲气,几分风华正茂的张扬。

又一次见面,他没有打招呼,而是口随心动的说道,“你好像下一秒就要猝死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夏油杰抬眸看向他,并没有被吓到,看来早就知道有人来了。

赤司征十郎好像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些许的……失望?

“咒术界好像正在找你。”赤司征十郎说,眸子静静的盯着他,“他们说你是叛徒,我站在这里,不会下一秒就被你的咒灵吃掉了吧?”

而夏油杰嗤笑了一声,“看你平时乖巧得跟个模范学生一样,没想到这么胆大。”

一个少年,一个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如今站在被通缉的“恶人”面前,竟然神色平静的说些刺激挑衅的话,不是疯是什么?

夏油杰撑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看他,“难道你很相信那些烂橘子们说的话吗?”

“我不相信。”赤司征十郎走近,并没有坐下,而是就着高度差俯视他,“我要知道那天的真相。”

是了,是违和感。

赤司征十郎此刻终于明确,自己为什么怪异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不是因为还未意识到从此往后都失去了重要之人,是因为他不相信赤司雅治死了。

赤司雅治怎么会死?

他这么聪明,这么强大,就算死也不能如此无声无息。

他想象不到赤司雅治的死亡,所以身体自动的不给予反应,导致他现在这幅……连他自己都厌恶畏惧的冷静模样。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事都没有?”夏油杰也发现了这一点,“你甚至比上一次见面时气色好了。”

“可能是我的身体素质比较好。”赤司征十郎说,“所以……雅治真的死了吗?”

“死了。”

夏油杰回答得很快,让征十郎都愣了下。

“但是不是因为咒灵反噬,不如说……”他笑起来,那笑容是硬扯出来的,虚假极了,“在最后一秒,都是咒灵在保护他。”

可惜,没有神志的咒灵漏掉了人类的武器,让那颗普通的子弹贯入了脆弱的人体。

夏油杰把那天的经历讲给赤司征十郎听了。

他带有一种报复性心理,带着想要拉着其他人一起痛苦的孤独感,对一个从未涉足咒术界的少年,诉说了那里的阴暗潮湿,那里的漆黑泥泞。

说着说着,夏油杰的表情染上了凄苦浓重的恨意,他交叉的指节收紧颤抖,目光虚无的盯着桌子上的某一点,忽然听到了一声不自然的气音。

夏油杰怔了下,止住了叙述,抬头看过去。

却见红发少年垂着眸,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除了那声浅浅的抽泣,他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那一刻……他的那只金色的眼睛好像变成红色的了。

“我……”夏油杰突然有些无措和愧疚,

“继续说。” 赤司征十郎用喑哑的嗓音说道,和他哭泣的动态不同,他的眼神格外冰冷,“我在听。”

怎么哭了?

夏油杰缩了缩指尖,

他刚刚只是平直的说着烂橘子的丑恶计划,说父与母被封印,说雅治被委派了任务并叫自己跟随,还没说到被众人围攻的那一段……

“基本上……雅治就是这么被害死的。”夏油杰简短的总结了一下,“随后我杀了所有人,而现在,如你所见,我被通缉了。”

盘星教成了他的地盘。

他在那之后疲惫的思考自己的去处,忽然想到了那些教徒的身份,

他们是财阀,是富豪,是掌权者。

即使不身处咒术界,也和烂橘子们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看到那些人提交的请求祈愿——恶意的诅咒着妨碍自己的人死亡,没有一丝善良怜悯同理之心。

这些家伙……真的无可救药。

简直想让人全部铲除掉的无可救药。

而夏油杰记得雅治所说,“不用在意他人在想什么,毕竟那不值得你去悲痛愤慨他们的愚昧和无知,冷漠和残忍,应该看他们的价值是什么。”

雅治没了,这个位置还需要有人做,所以他先赤司一步过来了,

可夏油杰觉得,

他没有雅治的能力,没有雅治的口才,没有雅治的背景,更没有雅治的耐心。

所以,他只能用恐怖来掌控这个组织。

也是以他最想要的方式对待那些烂橘子。

“现在你是这里的老大了吗?”赤司征十郎的声音把他拉出了思绪。

夏油杰应声,“是。”

他看着少年并不惊讶也不排斥的神情,问道,“你还好吗?”

这句话有些温柔。

因为他突然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赤司雅治的亲人,是他的兄弟。

“我没事,抱歉,刚才失礼了。”赤司征十郎坦然的向他借纸巾,“因为联想到了伤心的事情。”

“伤心的事?”

“……”

赤司征十郎淡淡的凝视着他,

“我很了解他,所以仅是听些片面的信息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