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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此匪夷所思。

但当我看见他屁股上变形的小马宝莉,我还是心虚了一秒,随后虚情假意地安慰他,“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你型号这么大,就只剩下这种联名款还有你能穿的了……反正都是穿里面,除了你和我没人会知道你穿的是这种内裤啦!”

莫亚蒂依旧一脸呆滞。

管他的,反正把内裤给他套上了。把他一个人留在地板上,我裤子一提,抹嘴走人。

直到今年的冬天结束,我和莫亚蒂都没再吵过架了。

貌似上次我把桌子拍碎吓到了他,莫亚蒂这段时间都安分守己,人模狗样的。就在我以为这份和平能在春天持续下去时,现实给了我一个响亮的大耳巴子。

莫亚蒂把院子里的梧桐树给烧了。

第二天大早,我一醒来就看见光秃秃的、只剩下主树干的树桩——我整个人都傻了。

我杀进莫亚蒂的房间,怒气冲冲地质问这个逼发什么疯,“莫亚蒂!你烧树干嘛!?”

莫亚蒂躺在被窝里,像一条笔挺的咸鱼,他的眼睛向下,看着门口的我什么都没说。

“你到底怎么了?”我皱着眉靠近他,问他,“你烧树做什么?!”

就在这时,我闻见一种夹杂着血腥气的糊味,我看着莫亚蒂身上盖着的五六床被子,我突然意识到他究竟做了什么。

“我艹!你疯了吗!!”

我掀开被子,不出所料——

莫亚蒂有半边身体都被烧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他完全没有处理身上的溃烂,血浸着一排排水泡破后的脓液,在暗红的血痂间淌着,这些大面积的烧伤的皮肤,再晚些都要长虫了。他却对此一派冷漠,用一种没有情绪的目光看着我,眼睫轻颤,仿佛在遗憾,‘被发现了啊……’

他昨晚不是想烧院子的梧桐树,而是想要自焚。

明白了这一点,我眼前一黑,险些摔倒。等我稳住,我的耳朵还嗡嗡地响。如果我有高血压,我觉得我现在已经被气得脑溢血了。

“你他妈的到底想做什么啊莫亚蒂!”我也不管莫亚蒂痛不痛了,直接把急救箱里的创伤药粉都倒在他身上,“你不是说不管怎么死都要有完完整整的尸体吗?”

不管他被痛得脸色如何煞白,我依旧毫不留情地给他上药。我真的觉得我这几十年来没生的气,都要在莫亚蒂这儿撒完了。

任凭我如何念叨,莫亚蒂都没说话,他只是不吭声地看着我,和死了一样。

但我知道他正在观察我。

莫亚蒂总是喜欢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来看我是什么反应。哪怕现在都六十六岁了,也没有戒掉这个习惯。

果然,静默了许久后,他又开口说了那句话——

“讨厌我吧,”他说,每一次他把我气得跳脚时,他都会像眼前这一次,和我说,“反正我就没有喜欢过我自己。”

我听到他说这句话,火气倏的一下就消了。

有时,我觉得莫亚蒂就是只猫,不论你对他有多好,他都会打碎你最爱的那个花瓶,来测试你的喜欢是真是假。

我和他这个傻比生什么气呢?他就是个缺心眼,还比我小两岁。我停下手上的动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我要是讨厌你,那我早在二三十年前就该讨厌你了,”我说,“还会轮到现在?”

莫亚蒂安静地望着我,那双深蓝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只有因药物发作的疼痛而凝结的一层脆弱、剔透的水雾。

我看见他转过头,面对着我,无血色的唇瓣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话。

我凑近他,听见他的声音,“我没有想这么死掉。”

他说,“晚上很冷,睡不着,没有酒,我想暖和一点。”

刹那间,我再次怒火中烧,一拳头狠狠砸向地板,“你冷你钻我被窝啊!我他妈一天到晚热得要死,睡觉都只盖肚子!你这个小逼孙子!你玩什么火!”

莫亚蒂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他的肩头耸动,因为扯到烧伤的皮肤,又痛得他倒抽气。

我一边骂他活该,一边问他笑什么。

他只摇头,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