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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我懵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它’是指塞尔瑟,‘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信息部捕捉到了人鱼的信号。’柏砚说。

我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更希望和平。’

柏砚接得很快,他继续假设,‘在和平的前提下,你想要再见它一次吗?’

生日蛋糕的蜡烛燃烧着,我盯着火光,出神地想了很久,我不想特意和塞尔瑟见面,也不想在有意的安排下相见。但同时,我也还是期待见到他的,期待在某个瞬间遇见,某个不经意的回眸时刻看见彼此。毋需交谈,毋需重逢,只需要见到彼此都还活得不错,然后就此别过。

这么多年过去,回想年少时怦然心动,我依旧会感到美好,但那些细密的、微小的情感却早已不复存在。塞尔瑟像是一抹倩影,它仍然美好,可不再真切。对我而言,他更接近某种符号,代表着一种圆满的祈愿,承载着我的灰暗时刻。

‘我不知道,’最终,我说,‘我不知道。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上的老式钢笔没有拧紧,一滴墨水顺着笔尖低落,落在本子上,碎得稀烂,我连忙拿纸去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到这块蓝得发黑的痕迹。

柏砚沉默了良久,回答我说,‘我明白了。’

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

“我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次见到你在我面前哭泣。”柏砚对我说,我刚好走到他的身旁。

我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

那一次他任由我的子弹穿过他的胸膛,浑身淌血地倒在地上,碧绿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告诉我说,他将要打穿我的肺叶,这样之后才能为我辩护。我望着他的伤口,和无数次一样哭泣,涕泗横流,咸味的鼻涕流进嘴里。

他用手背擦去我的眼泪,对我说了什么?

他对我说,‘不要不理我,冬冬。’

年轻的柏砚以为他的让步和我的哭泣是和解,以为我和他会重新走向只有彼此的阵营,以为他可以借此重新恢复对我的支配。然而,他不知道,我哭泣的是我和柏砚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我哭泣的是我还是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将要彻底抛弃了柏砚。

似乎也是自此以后,那个被我藏起来的懦弱,害怕被抛弃的小孩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忘了吗?”我无奈地耸耸肩,“达达妮老师去世的时候,我也哭了,你也在场的。”

柏砚摇摇头,“卡玛佐兹的葬礼上很多人都在,”他修正道,“我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次,你只在我面前哭泣。”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摸摸鼻子,“我就是个爱哭的老头子。”

“没有失望,”柏砚说,他说着,避开我的眼睛,转而盯向地面,小声地说,“我很开心。”

我被他的话噎了半晌,指着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你小子,别太变态……”

话虽如此,但我转念一想,想到曾见过的柏砚在我面前落泪,我又觉得能理解他。那是种‘终于见到了别人所不知道的你’的感觉,带着阴郁的窃喜和幸福,似乎又的确是爱的一面。

“上次你说,要是我能脱离,就可以参加你的生日,还算数吗?”

往厨房走的路上,柏砚问我。

我心想,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明明说的是他随时都能来找我,也不知道这话到他耳朵里怎么就变了意思,“算数啊,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柏砚偷偷瞥我好几眼,和我眼神撞上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他心里憋了什么屁?显然是有话想说,但又不愿意主动讲,想我问他。

“有屁快放,别搁这儿藏着掖着的。”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上次就没有算数。”柏砚说。平平的语气里带了点儿指责。

“上次,”我疑惑,“什么上次?”

“上次你答应我要教训柏莱的。”柏砚不高兴了,他强调,“你答应了我。”

噢,搞了半天,是草莓果冻那档子事。我摸摸鼻子,柏莱这臭小子要是听我的话才奇了怪了。

“我说了的啊,”我义正严辞,毫不心虚地说,“我严厉批评了他,让他羞愧得主动挂了电话。”

“真的吗?”柏砚一下又高兴了起来。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