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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说,一定要对阿桑好啊,不管阿桑有什么要求都一定要满足他,宫承昀啊……你一定要比爱自己更爱阿桑,不然就咒你不得好死……”

“爹才不会这样说话。”

“嗯,后面一句是你娘说的。”

温别桑抿嘴,将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

他清楚,这些话既不是娘说,也不是爹说,而是宫承昀说。

见终于把他哄好,承昀立刻命人将绿豆沙端了过来,亲手喂他。

温别桑一边吃,一边看他,道:“何如燕和周连景怎么样了。”

承昀似乎不太愿意谈这个话题,但温别桑说了,他只好道:“何继春和何远洲均已被杀,何如燕失父失兄又失夫,在安定司去查封相府的时候,自己了结了,周连景……暂时被押入大牢,和楚王等人一起听候发落。”

“你父皇不杀楚王?”

“到底是亲子。”承昀道:“可能会被判流放。”

温别桑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想。”

“我自是想斩草除根。”

温别桑睫毛微动,他倒是没有想到,此前还在犹豫要不要阻止楚王自寻死路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承昀没有解释什么。

他反问道:“你想见周连景吗?”

温别桑到底还是去见了周连景。

幽暗的地牢,锁链被人打开,牢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这是两年以来,温别桑第一次见到周连景,对方瘦的他几乎要认不出,也不知究竟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可他分明刚刚被关入地牢几日而已。

齐松提起饭盒,将食物一一摆在木桌上,周连景神色恍惚地抬头看他。

温别桑一如既往,神色冷淡而平静,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无法确定他究竟是怀着善意还是恶意。

他素来是如此的,周连景记得,他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素来总是这样,看上去有些薄凉,事不关己一般。

只是此刻他一袭锦缎薄披,头戴鎏金宝珠冠,分明华贵,却又格外无暇,若世间谪仙,与地牢格格不入。

有那么几息,二人都没有说话。

温别桑不喜墨迹,开口道:“吃点东西,我送你去陪大母。”

周连景怔住,半晌才开口,嗓音沙哑:“大父谋反,承昀太子,岂会容你放我?”

“他答应将你交给我。”温别桑坐在了小桌前,道:“此事你并未参与,我也相信你从未想过害我。”

周连景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泪珠无声滚落在木床。

温别桑看着木桌上的食物,由着室内安静了一阵,道:“爹在世时说过,你最良善,他们去世之后,你也多次在相府照拂于我……我带了些酒菜,你要吃吗?”

许久,周连景才缓缓从上方走下来,坐在他对面,端起碗来,又道:“他到底是太子……你放了我,他会不会觉得,你与周家……”

温别桑看他,神色间有些迷茫:“你在担心我吗?”

“没有。”周连景低下头,道:“我,我如今都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有功夫担心你。”

温别桑沉默着,道:“我会派人送你回大母身边,周苍术为大母安排好了后路,你日后应当不会过得太难,若遇到什么事,可以来盛京寻我。”

半晌,周连景才说:“嗯。”

他没有问周苍术是怎么死的,也没有问周玄的死因,更没有与他谈论任何关于宫变的事情。

温别桑又坐了一阵,抬手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仰头干了。

随即直接从小桌前起身,来到门口之后,又回头,道:“日后少操些闲心,多管好自己吧。”

不等周连景回答,便径直走了出去。

承昀在牢门口等着,见他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温别桑却忽然道:“我想去小方山。”

马车穿过盛京繁华的街道,一路自城门而出,来到了小方山上。

温别桑一眼看到了坟前巨大的石碑,他提着香烛走上去,蹲在坟前,怔怔看着那块巨大的墓碑,目光缓缓来到下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竟然是……

宫晟??

孝子:温别桑。

孝婿:宫晟?

他下意识扭脸去看承昀,后者也提着纸钱走上来,见他看过来,以为有什么诉求:“怎么?”

“是,你为我爹娘立的碑?”

“应当……”一句话没说完,他猛地看到了上方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头,楼招子眼珠微微转动,盯着他的视线,带着些紧张和期待。

承昀转脸,看着温别桑,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是。”

“也未曾与我说一声。”温别桑露出笑容,又去看向那块墓碑,伸手抚了抚父母的名字,道:“之前我只能用石头,随便刻了他们的名字,因为担心坟墓下沉,时间久了会找不到。”

“过两日,我找些工匠来,为爹娘修陵。”

温别桑呆:“修陵?”

“有了陵墓,就再也不担心会下沉了。”

“那会花很多钱……”

话虽然这么说,但看过来的眼睛却是隐隐发光的。

承昀果断道:“花再多钱也要修!”

温别桑笑容扩大,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后方的楼招子眼睛一亮,承昀轻咳一声,道:“爹娘看着呢。”

“爹娘会很开心!”

看到承昀偷偷为爹娘放的新墓碑,甚至还答应了要给爹娘修陵,温别桑肉眼可见地重新恢复了活力。

回去的路上一直往承昀身上贴,抱着他的脖子时不时就亲他一下,承昀被撩的难以按捺,只能牢牢把人按在怀里。

下车的时候已是傍晚,温别桑高高兴兴地回了寝殿,承昀落后一步,忽闻后方传来声音:“咳。”

回头,正是楼招子。

承昀冷脸,道:“墓碑什么时候放的?”

“您别管什么时候……刚才车里那么多……”他看了一眼齐松,呵呵地笑:“我和齐侍卫都听见了。”

承昀唇角抽了抽,转身往前,楼招子心中紧张,直到对方没好气的丢下一句:“知道了。”

这些混蛋玩意儿,早就眼睁睁等着看他笑话呢。

他想到了什么,加快脚步,一路来到寝殿里。

温别桑正在把身上的披风摘下,承昀顺势接过,随手递给身边的下人,又走过来为他脱了鞋袜,细细将他的双脚放在木盆里,一边清洗,一边从下方偷瞥他的表情,试探道:“稍后,我们一起,上床睡觉?”

温别桑笑容明亮,毫不犹豫:“好!”

承昀唇角一扬,顺势托起手中纤细的脚踝——

鼻间触碰到上方的水珠,才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放了回去。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