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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对于新奇事物的兴趣吧?”

“我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孟际舟朝姜觅雪笑一笑:“所以,我才很有兴趣来接近你。”

姜觅雪道:“那我确实是受宠若惊。”

散落在地上的饭盒都已经捡完,她给垃圾袋扎了口,直起身来:“不过,如果要做朋友的话,我更喜欢双方都站在彼此平等的位置。”

孟际舟愣了愣。

然后他微微弯下了一些膝盖,在身高上达到了和姜觅雪平等的位置:“这样?”

姜觅雪:“……”

看见姜觅雪一脸的无语,孟际舟终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此时他眼睛的弧度加深,脸边一个酒窝浮现,一双凤眼带来的威严感彻底被冲散——这也是他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抱歉,”他顿了顿,但语气里的笑意压也压不住,“但看见你这个样子,确实会让我觉得比较有趣。”

他把自己手里这一袋的垃圾也丢了,回身抽了张湿巾擦手,然后朝姜觅雪递出手机,屏幕上正亮着他的二维码:“加个联系方式?”

“作为我们成为朋友的第一步。”

……

这微信好友,姜觅雪当然是加了。

倒不是图孟际舟是影帝演技好地位高人脉强,就是单纯想跟他交个朋友。

晚上的时候H市果然下了大雨,趁着这纯天然不用洒水车也不用后期合成的好天气,她把自己那一幕夜戏给过了。

不过为了精益求精,这一场淋雨的戏姜觅雪拍了好几遍,等柳明亮那声“好了,下一幕演员准备”响起来时,姜觅雪已经在雨里淋成了个落汤鸡。

庄巧知道今晚要拍什么戏份,场务一打完板,她就举着伞带着毛巾朝姜觅雪冲了过去:“觅雪姐你快擦擦,可别感冒了!”

姜觅雪拿毛巾裹住自己,又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跟柳明亮这边说了一声以后,就先乘车回了酒店。

等她洗完热水澡出来,庄巧也泡好一杯红糖姜茶给姜觅雪送了过来:“觅雪姐你快喝,虽然现在天气不冷,但淋这么久雨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而且你生理期快到了是不是……咦?觅雪姐,你微信里这个‘高专注度会演戏有高危人格倾向’*是谁,他给你发消息了。”

姜觅雪本来在吹头发,闻言当即拿过自己的手机:“没什么。”

她迅速地改掉了之前的备注。

“但是高危人格听起来有点吓人吧!”庄巧道,她踮着脚想去看姜觅雪屏幕,“这人该不会是变态吧?他给你发什么了?”

姜觅雪道:“世界经典电影分享。”

庄巧:“?”

这听起来还是很奇怪啊!!

姜觅雪却已经收起手机,转回身重新打开吹风机。

等头发吹干,姜觅雪一边在庄巧的提醒下敷面膜,一边喝着姜茶时,她的手机又叮叮响了好几下。

庄巧以为又是那个高危人格发来的消息,当即提起十二分警觉,想要悄咪咪偷看。

然后她发现这次给姜觅雪发信息的是【AAA安家小李18xxxxxxxxx】。

【AAA安家小李18xxxxxxxxx】:【姜女士您好,您之前要租的房子有客人想要入住,我们这边还需要您提供一下您的身份证件。】

【另外签合同的话,您看是您亲自过来,还是我们在网上签电子合同?】

看样子她那亲爱的大姨一家已经被“请”出去了。

想到原身记忆里的父母,和她原来的家,姜觅雪思索了片刻,打字回复:

【我过两天回老家来签合同。】

……

跟柳明亮请假的过程并不困难,本来姜觅雪就已经把她的戏份完成得差不多了,所以她很轻松地拿到了假期,从H市坐飞机前往S省某市,下了飞机以后又辗转换了高铁,一个多小时以后,才到达某个并不知名的地级市。

也是她的家乡。

“家乡”这个词对姜觅雪来说着实是陌生中又带着奢侈。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在某个夜晚被人丢在了福利院门口,从小到大也没什么家的概念:小时候在福利院里,小孩们之间的关系就更多是在争夺有限的资源,大了以后又因为从事的工作性质,没有家人以及亲近的朋友,就是最好的工作状态。

而这辈子的这具身体比她要幸福一些,生在一个不是很大的小城市里,有一对感情恩爱的父母——父亲姜安和母亲周长玉一起经营一家超市,生意不是很大,但是支撑一个三口之家,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加上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这个世界的姜觅雪从小过得就无忧无虑,她高考考去了A市某个二本的汉语言系,也不担忧以后就业之类的问题,大不了以后去家里超市当个收银员嘛。

不过大概正是因为前面有了这些幸福,才显得后面的故事更加不幸——她大二那年,父母在外地考察时意外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好消息是在出事之前姜父姜母曾买过一份巨额的意外保险,保险的赔偿款还有肇事司机的赔偿款加起来数额不小,没有大额消费的话够她花小半辈子。

坏消息是她本人并没有什么经营的能力,心理素质不够强的同时还有几个离谱亲戚。

姜父姜母在世的时候当然能把这些问题挡在原身考虑的范围之外,但他们走以后,自身能力的不足加上过分悲痛的情绪便阻扰了判断。

没过半年,本来是给她的超市交给大姨周长丽一家经营了,甚至连父母留下来的房子也以“反正你这孩子都签约出道当大明星搬到A市去了”的理由让给了他们去住。

原身稀里糊涂地收拾了父母的遗物,灰溜溜地搬去A市,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再也没有回来过家乡的这个小城。

——而现在,这也是姜觅雪的家乡了。

这次行程是她私人的,所以姜觅雪并没有带上庄巧。

从高铁站出来以后,她先打了个车回了趟自己的家。

之前打电话跟她叫嚣“孝敬长辈是应该的”的周长丽一家并不在屋子里,房子的门锁也被人换成了密码的,看样子在中介和他们的较量中,还是经验丰富的租房中介更胜一筹。

不过显然对方也不完全是吃素的,姜觅雪按照中介给的密码一进来,就发现不少原本摆在屋里的家具被人搬走,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看上去都有点空空荡荡。

估计是被他们带走用来“弥补损失”了。

姜觅雪走进“自己”的房间。

几平米的房间中摆着一张实木床,虽然是第一次进来这里,但原身的记忆让姜觅雪能轻而易举地知道每一件家具位置的摆放。

这里该有张小小的梳妆台,那边放的是连着大书架的书桌……当然,这些都已经被周长丽一家子给搬没了。

也不知道这十来年的老家具有什么好图的。

仅剩的这张、大概是因为太重所以不好搬的实木床上面也空荡荡,床垫都没铺一个,也不能睡人。

不过姜觅雪也不介意,她脱了鞋,直接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盘腿坐了下来。

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以后,姜觅雪才重新下床,然后趴到另一边的地上,先把床底柜给拉开,然后又伸手在里面掏掏,取出几本日记和一个文件袋来。

袋子里装的是一本存折,和当年车祸相关的文件资料。

当年从老家远走到A市,原身带走了父母的绝大部分遗物,包括他们生前的用品、留下的种种文件资料等等,唯独在自己床下的这个暗格里留下了这个文件袋。

一来车祸的事情太让她伤心,这些资料一起带走,看见的时候只会触景伤情。

二来原身是一个心软念旧的人,知道大姨一家条件不如自己,才将这个存放了大半保险赔偿款的存折藏在这里。如果他们肯仔细收拾打扫这个屋子,说不定就能发现。

——虽然在姜觅雪自己看来,这种做法很没有必要。

她将文件袋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过目一遍又装回去,而后又打开了日记本。

记忆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它并不像照相机那样能够忠实地还原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姜觅雪所能够知晓的也不过是原身记得的那过去的冰山一角。它不是客观的,而是随解读者的认知与视角不同而发生变化。

像原身的记忆中充斥着父母离去噩耗传来时的悲痛,而姜觅雪则注意到,那一趟外地的出差之旅,周长丽夫妻是跟姜父姜母一起去的。

还有那本来不应该被周长丽夫妻知道的巨额意外保险……

有人真的能狠心到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吗?

有的。

姜觅雪在心底回答道。

……

不过寻找证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已经时隔三年,那个肇事的司机都快出狱了。

姜觅雪也没有太着急,有的时候一件案子要真正水落石出都要等几十年之久。

她提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在附近找了间酒店住下。

第二天是她和中介约好签合同的日子,估计是知道这房子的“前租客”不是善茬,中介新找来的这家租客是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光从身材上看,能够完美应付所有麻烦。

签合同的时候周长丽一家又来拍门:“开门!我知道有人在里面!我刚刚看见有人进去了!”

“姜觅雪!你回来了是不是!!”

“你怎么敢让人把我们赶出去的啊?!”

姜觅雪还没来得及有动作,那几个来签约的大汉便率先站起,走到门口去,一把拉开大门:“干什么的?”

他们个个身材壮实,仿佛光是胸肌都能把人夹死。

大姨父冉鸿站在门口,身高才刚刚到人家的下巴,当下就被吓得往后连退两步:“你、你们是谁?”

大汉甲居高临下凝视他们:“我们还想问你们是谁呢?”

“这里是我们的房子,”大汉乙也开口道,“你们一家子在这里乱叫嚷什么?姜觅雪?不是网上那个明星吗?”

跟着父母一起来的冉星汉也被吓到,他比冉鸿稍微要高一些,但也比壮汉们要矮半个头,他咽了咽口水:“她、她是我表妹,这个房子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