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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帙阅读过本届所有资助生的资料,隐约对这名向导有点印象。目光掠过他别在胸前便有姓名的工作牌,应帙态度平和地点点头:“你好,伊诺。”

遂徊板着一张脸没说话,反应淡淡,倒也符合应帙惯常稳重自持的表现。

奇怪的是,伊诺并没有像应帙猜想中的那样友好地和应帙聊天,反而避讳性地低下头,一副不欲和他多聊的模样。

遂徊的人际关系之差,可见一斑。

应帙懒得细究其中原因,只是将对遂徊差点松动的刻板印象再次加深。而且这两人关系不好还省下他寒暄的功夫,于是应帙直接冷下脸把标牌往前一推,“结账。”

“好的,”伊诺的工作意识还是很到位,虽然看起来十分不待见遂徊,但还是一板一眼地扫描物品,说:“您总共购买了4样物品,总价格为……”他停顿了一下,“三千三百四十元。”

“同款的里衬再要一套,袜子和内裤分别再拿五件,不同颜色的。”应帙音调平稳地说,“重新算下钱。”

“……好的。”伊诺低头操作收银界面,“这样算下来就是六千二百四十,我帮你抵用优惠券,六千零四十,怎么支付?”

他没有明着问,但心思已经全然写在了脸上:这家伙哪来这么多钱?

应帙用行为回答了怎么支付,请有钱人付,他神色淡然地朝身侧人摆摆手,示意刷卡。

然而他这个举动落在伊诺的眼里,就是山沟里爬出来的野犬正在趾高气昂地指使着黄金城中的凤凰为他付钱,挑起眉梢的微表情更是非常的‘小人得志’。

‘应帙’主席动作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遂徊’就烦躁地用食指点了点收银台面,催促道:“快点。”

听到这声呵斥,伊诺瞳孔诧异地缩小,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他惶恐的注视下,‘应帙’举起终端,刷脸付了钱。

“……”

应帙不耐地站在一边,看着遂徊还真拿了个纸袋把他那些破洞衣服叠吧叠吧装起来,眼珠一转,忽然看见伊诺的视线正悄悄地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头顶更是冒出了两只花色的天竺鼠耳朵。

应帙直觉他误会了什么,但似乎又很难消除这个误会。

想了想,临走之前应帙沉声朝这名收银员提醒道:“不要出去乱说。”为了符合遂徊的人设,他又阴狠地加上了后半句威胁,“管好你的嘴巴!”

“……”伊诺神情越发僵硬了,慌慌张张地点点头,不敢多说半个字。

……

下午的两节考试,应帙做题更加谨慎了一些,把正确率严格控制在了及格线边缘,不敢多做题,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控分。

他抽空思考着,只要遂徊能把卷子做到及格线以上,那他的绩点就还有救。怕就怕遂徊连90分也没有,那他日后想挽救都无从下手。

在艰难的控分游戏中,应帙结束了全部的文化课考试,这回他没有再在教学楼底下等遂徊,而是直接出了校门,去往他在塔外租住的公寓。

下午的考试时常是上午的两倍,即使中午又补充了一次唾液,颈带里的那张纤维纸作用也已经抵达了极限。应帙回家的一路上脑袋越来越疼,进电梯的时候就一阵一阵地冒冷汗,纯凭印象找到了房门,密码更是输错了好几回。

眼前痛得一阵一阵发黑,什么也看不清,一直到开门进屋闻见房间内残留的向导素头疼才缓解了许多。

这一回的头疼和早上的又有一些不一样,之前是纯粹而猛烈的刺痛,让人暴躁崩溃,而现在是绵长的钝痛,令人恍惚晕眩,意识不清。

应帙额头的薄汗干了又湿,头发粘嗒嗒的,他攥着匈口的衣服隐忍地喘息着,没有一点力气,在玄关就支撑不住缓缓靠着墙滑倒在地,瘫坐在地毯上。他勉力掀开眼睫,虚弱地在视线所及处寻找,想要看自己是否在家里留下了什么向导素充足的物品。

遍寻无果之后,应帙愤慨地拨通了遂徊的终端,“你到哪了?就算是爬,你也该爬到了。”

遂徊的喘息声很重,听得出来他也在极力往公寓这边赶:“耿际舟一直缠着我,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幸好他后来接了个电话有突发事件走了……很疼吗?”

“这是你的身体,你难道不知道有多疼?”应帙闭上眼睛,额头因忍痛鼓起青筋,“为什么一直拖着不找向导梳理精神域?你疯了吗?”

“……”遂徊没说话,通话那头只剩下喘息声。

应帙愤恨地挂了通讯,因为疼痛蜷起身体,大脑越发地昏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恍惚间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光线从缝隙中不断扩大,一道人影靠近,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香甜美的气息。

美妙的味道就这样不设防地萦绕住应帙,包裹着他,直击他的灵魂深处,应帙就宛若口渴之人遇到了清澈的甘泉,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渴求的本能,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把脸埋进来人的颈项里。

理智与记忆就在此刻停止,应帙全程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等到思维重新运作的时候,他已经把遂徊亚在了身子底下,口腔中满是鲜血的腥气,还有淡淡的焦糊味。

遂徊脑袋侧往一边,川息着躺在地上,领叩大敞,露出脆弱的脖颈,系在其中的颈带已经被撕咬得不成样子,连带着脖颈周围的皮肤也满是齿痕和伤口,鲜血淋漓。

应帙之所以能够恢复理智不仅是因为吃下了自己身体的血,而里面含有丰富的向导素,还因为特种人的颈带遭受暴力损坏之后会自动发出电流保护主人安危,他完全是被电醒的,焦糊味源自他的舌尖,上面被电焦了一小块,同时嘴角也开裂了,嘴唇被血液洇得鲜红。

见他恢复了理智,遂徊缓缓正过脸,神色复杂地盯着他,银色长发散乱铺了满地,他被应帙压制在头顶的双手轻微战栗,又被他死死握住。

但遂徊并不是在害怕,他的眼底是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应帙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留意遂徊的异常,他一心想着原来这就是哨兵的精神狂乱,被无数向导所恐惧,所厌恶,所抵触的精神狂乱,被嘲讽说像一条流着涎液四处乱咬的疯狗,被咒骂质问哨兵为什么管不好自己,真的爱向导的话怎么会舍得伤害他们……

哨兵本身也是不情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狂乱期总是爆发得非常突然,一旦出现症状,如果没有向导的即使安抚,哨兵没有任何办法抵制这种本性,狂乱期中间也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等到恢复理智的时候,看到被他伤害的向导畏惧地望着他,看到他造成的种种恶果,那种无尽的后悔、惶恐与自我厌恶,简直如洪潮一般将人淹没。

哨兵将对向导的保护欲刻在了基因中,精神狂乱伤害向导就是在违悖哨兵的天性,可想而知那会造成多大的痛苦。

——再加上咬坏的还是他自己的身体,一时之间应帙更心塞了。

他缓缓松开遂徊的手腕,从地上坐起来。遂徊仍旧保持着被压制的姿势,只是收回一只手,虚抚着脖颈上错乱的道道伤口。

挺好的,应帙心想,这场灵魂交换真是非常有教育意义,让向导体会哨兵的身不由己与悔意,也让哨兵体会向导的无能为力和惶恐。

“对不起。”遂徊忽然说,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真要觉得对不起就赶紧想办法把我们的身体换回去。”应帙闭眼川息着,匈膛上下起伏,很是无奈。

真丢人,他一个攻击型向导,居然会被轻级狂乱的哨兵咬得鲜血淋漓……如果此刻他还在自己身体里,就算遂徊爆发了精神狂乱,应帙也照样有办法全身而退。

向导大多数都是纯治愈辅助型,因为天生的高共情能力,让他们能够更好地依靠共鸣感知哨兵的情绪和需求,从而帮他们巩固加强五感,以及梳理和治愈哨兵的精神域。

然而也有一部分非常特殊的向导,他们天生缺少对哨兵的共情或者是共情力低下,这些向导也能够治愈辅助哨兵,只是往往事倍功半,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但他们有一个更加厉害的能力,即是运用精神力对哨兵的精神域进行攻击。

应帙便是其中之一。

这令他虽为A级向导,却也有实力和那些S级向导们平分秋色。

他休息了一会便站起身,翻出柜子里的说明书,比照着开启落灰大半年的全屋白噪音。细雨声很好地舒缓了他的神经,应帙松口气,顺道取出茶几底下的家庭小药箱,“把颈带摘了。”

遂徊无言摘下破烂的颈带,感受冰凉的碘酒顺着棉签一点一点落在他的伤口上。他移过眼,看到应帙专注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伤处,又看见应帙因为感受到他的注视倏然抬起眼睫,眸底划过一抹不自然:“我……第一次当哨兵,你精神域又这么乱,控制不好出现了精神狂乱,伤了你……我们双方都有错。”

“……”

遂徊还是沉默寡言的老样子,一声不吭直到应帙贴好疏水纱布块结束治疗,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医用胶带,长发遮挡住了表情,忽然,他又抬起头,说:“应帙,我回忆了一下……昨天一切基本都一如往常,要说特殊的事,就是下午上完课之后,我去天台吹了会风,睡了一觉,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回的宿舍。”

“天台?”应帙抓到了重点,要说灵魂转换的契机,他和遂徊的行迹交汇点一定是关键,“昨天下午我也去过天台,第二教学楼的天台,是吗?”

遂徊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看到我了吗?”

遂徊又点了点头,“我看到你了,和一个哨兵在一起。”

遇到一个想要滥竽充数把他当冤大头骗的煞笔哨兵,说出来也是件不光彩的事。应帙无奈地向他解释:“是这样的,上周的生存训练上,我本来已经要被淘汰了,但突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哨兵救了。这名哨兵帮我拿到了第五的名次,然后拿走了我的向导勋章。

你看到的的画面就是,有个异想天开的蠢货想要冒名顶替这名哨兵,换来我的报恩,结果被我拆穿,恼羞成怒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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