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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母狼的回应,“嗷呜——嗷呜——”。

塔米尔和林雪君先去救小狼崽, 他们小心躲避母狼的头,怕它忽然给他们来上一口。

野狼的咬合力很强,它可以隔着手套将人类的手腕扭断。

塔米尔说, 林雪君这样细细的手腕, 母狼都不需要用全力,此刻它如此虚弱,也能轻易将之咬断。

林雪君当然不服气,自己在生产队里劳作了一个来月,早已不是刚来呼色赫公社第七生产大队时的那个样子了。现在的她筋骨强健, 跟塔米尔摔跤的时候, 也不至于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可她自然不会为了证明自己骨头硬就将手腕送给母狼咬, 她始终盯着母狼, 不敢稍有疏忽。

3只小狼很快便被救到硬雪堆上, 怕湿漉漉的小狼被雪冻住,林雪君还用自己厚实的衣摆快速搓掉小狼崽身上的湿泥, 又在岸边踢出一块儿土地,才将小狼放在上面。

小东西们很弱小,但凶性很大, 明明很怕林雪君, 还是呜呜嗷嗷地做出要咬人的架势,时刻炸毛恐吓将它们摆弄来摆弄去的两脚兽。

林雪君瞧着它们虚张声势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在它们坐在土地上,仰脑袋呲牙咧嘴时,伸出大厚手套,在三个小东西脑袋上挨个拍过。

另外两只没有落水的小狼崽躲在几步外的雪堆后, 害怕得想逃, 却又不敢离开妈妈, 只得时不时探头探脑,还以为人类没有发现它们呢。

对上母狼,塔米尔抽出一根马毛编的粗绳,他追着林雪君的马赶过来时,便带了这东西。

“你抓住它肩胛把它提起来,相信我,我会在它回头咬你之前,用这个缠住它的嘴。”塔米尔扥了扥绳子,确保它很结实。

“你发誓!”林雪君在塔米尔吸引了母狼注意力后,劈开腿站到母狼身后,伺机而动。

“相信我。”塔米尔弯腰走向母狼,厚厚的像超大号蚕茧一般的‘羊咕噜(用羊毡做的靴子)’踩在泥洼里,因为受力面积大,丝毫未下陷。羊毡子也够密够厚,这样的泥浆水竟无法渗透它。

被拴在远处的苏木和塔米尔的马不安地唏律律低鸣,仿佛很担心它们主人的安危。

林雪君忽然发动,戴着厚手套的魔爪扣住母狼肩胛,一把将之拎起。

塔米尔在她动的瞬间也猛向前一跨,在母狼本能回首准备咬林雪君时,塔米尔将绳子压在母狼嘴巴子上方,接着快手一绕,不顾母狼挣扎,三下五除二捆住了母狼的长嘴。

两人不多停留,一齐往边上一跳,不约而同地跺脚,甩去粘在羊毡靴上的泥水。

母狼在林雪君手中竭力挣扎,力气大得惊人。

林雪君瞪圆了眼睛,在母狼脱手之前将之塞给了塔米尔。

幸亏母狼陷进泥浆水洼里太久,已经挣扎得脱了力,爪子即便锋利也没能伤到两个人类。

塔米尔接过母狼,将之转向放在地上,一手用力压住它背骨,使它没办法起身,一手拽住捆它长嘴的粗绳。

“跑。”塔米尔回头朝林雪君喝罢,手上一扯,母狼嘴上的绳子便开了。

在母狼回头咬人前,塔米尔跳起来旋身狂奔。

母狼嗷呜着追在塔米尔身后,呲着的牙泛着冷光,誓要给这两个冒犯它的人类来上一口似的。

林雪君穿得实在太厚了,本来速度就不快,现在更是慢得像爬。

塔米尔冲到她身边,毫不犹豫展臂在她腰上一拦。下一瞬,林雪君便腾空被他半扛抱在怀里了,仿佛抱了一个小孩。

林雪君双手撑着他肩膀,正对着他背后。

母狼呲牙急追了一会儿,终于在听到水洼边狼崽的呼唤后停了步。

塔米尔扛抱着林雪君到苏木身边,将她往地上一丢,率先解开自己的马,一腾身便翻了上去。

林雪君速度也不慢,上马后头都没回,一夹马肚子便跑。

直到靠近畜群了,她才敢回头,那只母狼已经带着5只崽子逃到另一边的雪坡上了。

相比两个人类,它恐怕才是更害怕的那个。

林雪君在回头看母狼,塔米尔却在看她。

那双狭长的眼睛眨巴眨巴,上下睫毛都挂了霜,每次闭眼时睫毛尖尖上的冰霜都会粘黏一下。在眼睛半张不张时,透过冰霜看林雪君,朦朦胧胧的,好像她正被罩在光晕里。

仿佛一切只是个模糊的梦。

塔米尔忽然想起什么,扭动了下方才拦腰拢起林雪君的肘部,他忽然仰头发笑。

雪花落在嘴里,冰冰凉凉。落在牙上,冻冻的。他全顾不上,只是无声地笑。

然后忽地一夹马肚子,纵马驰骋而去,留下一个神经兮兮的疯癫背影,好似很快活。

林雪君最后看一眼已变成一团小黑点的狼妈妈,便也驾马朝畜群追去。

入夜时,男人们拉了临时的棚圈将畜群圈围。

蒙獒们在棚圈外分散趴卧,机警地看守畜群。

畜群中心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小帐篷,只能挡住西边吹来的风,另一边还是开阔的。人们则围在小帐篷里,点着火取暖。

林雪君缩成一团,捧了烧热的老砖茶一边吹一边喝,饥渴地汲取砖茶带来的暖意。

硬馍早冻得冰一样硬了,要在砖茶里泡软才能吃。

乌力吉的妻子取了奶壶,拧开盖子,往林雪君的砖茶里倒了好些奶。

白色液体在砖红色的茶水中化开,香醇的气息逐渐笼在鼻尖,林雪君咕咚咕咚连喝了两大口。

还是奶茶好喝啊。

晚饭后男人们轮流看守畜群,以防狼群夜里偷袭。

女人们则铺开羊皮褥子,跟孩子们挤在一起睡觉。

即便在地上铺盖了两层厚羊皮,合衣躺下时仍感觉有阵阵寒意企图寻找空隙入侵身体。

林雪君冷得可以无视任何丑八怪,只要对方怀抱温暖,都愿意钻去拥抱取暖。

可是阿木古楞却很坚强,他明明才十二三岁,却摆出绝不需要任何人拥抱的忍耐模样,像个最决绝的义士。

林雪君靠着乌力吉大哥家7岁的小女儿,另一边睡着乌力吉的蒙古族妻子。

裹紧羊皮袄子,她闭上眼,听着帐篷口火焰噼啪的响动,男人围坐喝茶时吸溜吸溜的声音,还有他们压低声音的蒙语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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