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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最喜欢用马毛做窝了。

扩张后的院子里,刚建好的大水槽积蓄满了山泉水。

大牛巴雅尔一转头就能喝到,小马驹和苏木也不用每天晚上专门跑去河边饮马,它们在家院子里就能喝到最清甜的泉水了。

水槽边还有一个大水缸,它放的位置比较刁钻,大牛小马都喝不到,这是给女知青们喝用的山泉水。

瓦屋门咣啷啷开合,衣秀玉过来从水缸中舀了一壶水回去烧了泡奶茶——她刚跟林雪君学会了做甜奶茶,熬好的奶茶里不放盐,放几颗焦糖,喝起来又甜又醇香。牛奶足够的话,衣秀玉一天能喝三四杯。

院子另一边纯木的、一人高、三四米见方的大笼屋已建好了。

贴墙放着,特别漂亮。

鸡鸭笼屋边上还有个两孔的木房子,房子内放着两个软垫,这是小狼沃勒和小边牧糖豆的窝,它们就睡在这里看家护院。

虽然小红马、小狍子和小羊羔时常好奇地过来探头探脑,甚至小羊羔还会悄悄挤进去跟小狼一起睡,搞得沃勒和糖豆常常觉得睡得有点挤,但这里透气,能看到星星,它们很喜欢。

两个女孩子吃过早饭,衣秀玉到院子水渠边用从水槽中流出的水刷碗时,忽然听到又尖又密的鸟叫声,叽叽喳喳,听起来好近。

捏着碗仰头找了一会儿,目光逡至屋檐下时,她啊一声短促低叫,启唇便喊林雪君。

几分钟后,两个小姑娘喜气洋洋地仰着头,盯住屋檐下一个全新的燕子窝,傻乐。

小燕子们刚孵出来,正伸着秃脑袋,张大嘴巴啊啊叫着等母亲往嘴里塞虫子。

“我们老家都说,只有最和睦、最幸福的人家屋檐下才会有燕子搭窝。”衣秀玉高兴得恨不能跑出去找个人炫耀一下。

“我们家也有这样的传说,燕子是益鸟,吃虫子的。”林雪君转头笑道:“我们都会交好运。”

两个人于是一边炮制草药,一边等着她们的好运。

结果好运没等来,倒等来了第八生产大队的副队长刘锦山。

‘嘎老三’刘锦山站在知青小院外,绕来绕去地围观,啧啧称奇道:

“林同志这住得嘎嘎好啊,院子干净,木栅栏整齐漂亮,院子里还有大水槽和鸡窝,在你们大队里过得不赖嘛。”

他们生产队的牛生病了,去场部找兽医路途遥远,嘎老三在春牧场上见识过林雪君的圣手医术,便骑着马赶来第七生产队请林雪君出诊。

“那当然,这里是她的家。”大队长靠在另一边的木栅栏上,得意地道。

“我准备下东西,稍等。”林雪君在小毛衣外披了件挡风的外套,草原上冷,风大,得做好保暖准备,“刘副队长,你们那儿中药啥的都有吗?”

“有,放心吧。”嘎老三点点头,看见林雪君就觉得心里安了一点,她连牛子宫脱垂都能给塞回去缝好,让母牛重振雌风,他们第八大队几头牛身体不舒服,肯定也能治。

“再等我一下。”林雪君准备了些出门要用的东西,又给苏木喂了点好草料,哄着它喝了些水,接着蹬蹬蹬出门直奔大队唯一的‘学校’而去。

恰巧快到放学时间,林雪君直接去敲门。

当她探头探脑往教室里看时,里面坐着的所有学生也都抬头看她。

“是林同志!”

“林兽医!”

孩子们齐刷刷转头看阿木古楞,都知道林雪君肯定是来找他的。

林雪君跟吴老师讲了要带着阿木古楞去第八生产大队出诊的事,并为明天可能的缺席请了假。

吴老师点点头,转身对因为猛窜个子而坐到最后一排的少年道:

“阿木古楞,林兽医来接你放学了。”

阳光穿透教室的玻璃窗,照在阿木古楞蓝色的眼瞳上,他一把将书本拢进书包,风风火火穿过教室,朝林雪君而去。

从没有人,在放学时来接他……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不,不是真好,是最好,全世界最好,全宇宙最好!

他迈着大步跟在她身边,一不留神就会越过她,又忙减速,好与她并行。可情绪莫名亢奋,他随便一走,又走到她前头,只得走两步,停一下等她。

像个傻子。

“第八生产大队有好几头牛生病,你陪我去看看。”林雪君拍拍他的背,“你回家换一套保暖的衣服,去马厩把你的大青马领出来,喂饱了马,咱们就出发。”

出发前,林雪君往兜里揣了一把肉干、一把酸么姜、一袋子树莓。

给苏木梳梳毛,检查过四蹄,喂它吃了两串树莓,吃得它嘴唇像涂了口红一样红艳艳。又交代衣秀玉几句,林雪君终于翻身上马,在大黑马苏木唏律律、威风凛凛的叫声里,带上阿木古楞,穿过驻地大门,踩上逐渐茂盛、柔软、绿油油的草场,随嘎老三奔第八生产大队的牧场驻地而去。

冬雪融化,滋润了这片大地。春夏交替之际的草场生机勃勃,平整如油画般的绿色漫过视野范围内的每一片区域,令每一位牧人的双眼都得到治愈。

太美了,草原太美了。

当你骑着骏马驶过一片最美的风景,这片风景已经属于你了。

“刘副队长,能跟我说说生病的牛的症状吗?”

林雪君骑了一段,心胸开阔、情绪舒朗,觉得是时候关心一下病患的状况了。

嘎老三骑马到林雪君身边,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的答道:

“就是,牛都乱蹦跶,哞哞叫,也不咋尿尿,还蹬人,踹墙啥的,就……疯了一样。”

“……”林雪君皱起眉,她本来以为会听到诸如‘牛不吃饭’‘牛不拉屎’‘牛没精神’‘牛拉稀’之类比较清晰明确的症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堆乱七八糟的异常状况。

嘎老三见她皱眉,虽然几经纠结,终于还是在朝林雪君凑近,悄声道:

“牛发疯,都是在一件事之后。”

“什么事?”林雪君察觉到嘎老三将要说的话必然不同寻常,忙正襟危坐马上,侧耳倾听。

“在牧民家一个叫马哈的小孩撞翻敬山神的神坛之后。”嘎老三眼睛瞪得溜圆,讲话时的语气都谨慎而不敢轻慢。

“???”

林雪君原本郑重的表情一转,不敢置信地斜睨向嘎老三。

什么意思?

撞翻神坛后牛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