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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采了这么多草药?所有牛羊牲畜都能做驱虫?”不敢置信!

两名收购员穿着第七生产队男人们给他们凑出来的一身衣裳, 踩着草屑,头发湿漉漉地走进驻地,吸引了许多人的注目礼。

如果不是大队长等人神情实在很严肃, 刘树林真的会再次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嘲笑自己二人。

当然, 刘树林和徒弟也瞧见了那些只穿了跨栏背心或只穿了短裤,显得有些局促不自在的牧民们——是谁把汗衫和长裤让给了公社来的收购员,显而易见。

走到剪羊毛的队伍前,刘树林取出他们从场部带来的几把推子,喊大队长安排人使用它们, 他和小徒弟王鹏也准备要两个小马扎帮忙剪羊毛。

他们虽然只是收羊毛的, 但光荣的劳动也要参加。

大队长接过几把推子交给乌力吉去用火烤, 确定消好毒了才发放到空着手的社员和刘树林二人手里。

刘树林接过有些发烫的手推子, 叹气道:“规矩是真多。”

在马扎上坐下后, 刘树林先伸展了下手臂,又朝四野眺望一周。

每个方向的草坡上都有畜群密密麻麻地漫步, 驱虫和剪毛还没轮到它们,它们也对即将出现的‘变秃’‘用药水洗澡’‘喝药汤’等危机毫无察觉,只顾开心地吃吃、咩咩。

刘树林微微皱眉, 疑惑地想:队伍是不是变得庞大了啊。

怎么觉得第七生产队的畜群, 比之前去的生产队的畜群都大呢?他记得往年这一队普普通通的,今年哪来这么多牛羊马匹啊?

瞅瞅, 白羊像珍珠似的在绿色托盘上滚来滚去,另一个方向的马匹吃草吃开心了还会奔驰着跟同伴玩耍……

转头见林雪君已经回归队伍,开始一边跟其他牧民们沟通工作要领,一边自己也下手帮忙给羊灌药。

刘树林砸吧了下嘴, 总觉得这里的气氛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是不是今年第七生产队活下来的牲畜特别多, 收成好,所以人人都心情愉悦、有干劲呢?

待刘树林剪好了两只羊,林雪君给一批羊灌完了药,转头从萨仁阿妈那里端了两碗奶茶过来递到了刘树林和王鹏手里。

“你看看咱们剪羊毛的场面,是不是也能写篇文章?”王鹏忍不住拉着马扎往林雪君方向凑了凑,兴致勃勃地问。

“那肯定能写啊。”林雪君转头扫过所有热火朝天劳作的人。

大家动作都熟练又利落,各个是把好手——这场面看起来真能治愈所有强迫症,有一种向着某种成功奋进的爽感。

所以说认真工作的人有魅力呢,劳动者其实真挺迷人的,关键是得遇到认可劳动的人群和时代啊。

林雪君品味着劳动者在太阳下冒着热汗,干得酣畅淋漓的场面——其实劳动给人体带来的多巴胺,同健身、滑雪等带来的都一样,并不会因为这个多巴胺是健身带来的,就比劳动带来的更高级一点。一样的会让人快乐,无非是社群认知不同而已。

在当下时代,劳动最光荣。所以大家不需要花钱去健身,只要在劳动中一边赚钱一边获取多巴胺,就能得到精神、情绪和腰包一致的饱足了。

林雪君啧啧想着,觉得一篇唱诵劳动的文章已经无声无息地诞生了。

王鹏见林雪君一边走神一边神秘微笑,觉得对方一定是在寻找灵感和脑内创作了,于是他起身抓了一头还没剃毛的羊,动作格外浮夸地、表情特别坚定地,挥舞起手推子。

转头偷偷关注林同志有没有看到自己,王鹏心里美美地想:要是他能在林雪君同志的稿件中被提及,该是件多有面子的事儿啊。

得好好表现表现!

十几分钟后,阿木古楞一边帮林雪君给不听话的小牛犊灌驱虫药,一边望着场部来的收购员,疑惑地嘀咕:

“那位王同志干活的时候,肢体动作那么大,不累吗?”

看起来怪怪的,总觉得好像有点疯呢……

……

日头西斜的时候,所有劳作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头的工作,忍不住朝西眺望。

只要不下雨,这边几乎没有什么阴天,只要有晴日,晚上必有霞光漫天,哪怕天天看年年看,仍总是被这美景震撼。

只有牛羊对此不甚关心,它们照吃草,偶尔还会不小心卷个蚂蚱到嘴里,补一补稀有元素。

林雪君掐腰歇气赏景的工夫,发现沃勒不见了。

找了一小圈,在一个毡包的阴影处,发现它正叼着只旱獭在吃。

瞧见林雪君过来,它立即惊得站起身。因为每次它对牛羊小鸡等人养的动物呲牙表现出攻击性,都会被‘狼王’林雪君教训。

它以为她就是不让它捕猎动物,是以夹紧尾巴,做错事一样后退了两步。

林雪君却没有做出要揍它屁股的样子,她盘膝靠着毡包席地而坐,朝着沃勒点了点头。

日夜相伴地相处了几个月,小狼换掉了乳牙,胎毛也渐渐被更油亮扎手的毛发代替。在这个过程中,沃勒也早已将她和驻地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群落,对于双方一些小动作小表情所代表的‘喜怒’等情绪,也有了相应的把握。

它似乎意识到林雪君没有生气,时而左歪脑袋,时而右歪脑袋,不断打量林雪君,像在思考‘狼王’的意图。

十几秒钟后,它试探地走回旱獭边,低头舔了舔生血。

林雪君果然没有打它,它似乎有些快活,竟叼起旱獭丢到了林雪君脚边。

它懂得牛羊这些牲畜是有人罩的不能吃,现在大概也知道旱獭这种大老鼠是没有人保护的可以吃的了。

草原人对草原狼的情感其实很复杂,它叼了牲畜那一定是恨的,要砍要杀。

可草原上那些啮齿类挖洞的生物,人类也一样的恨,甚至有时是更恨的。旱獭、老鼠、兔子等一旦泛滥,草原上会多许多洞,草也会被大肆啃食。有闹灾的年,鼠洞遍地,牧场上许多膘肥体壮的好马,明明正处在壮年,没有一点疾病,忽然因为踩到鼠洞别断了腿,因此就要死了。那也恨的,更恨。

干旱年里,草不仅被蝗虫洗劫,更被老鼠兔子掘根。

后来闹鼠灾,还引起过传染病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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