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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了拧眉,原百福心里的异样感越发严重了。*

简峤带着萧融往那边走,走到关押犯人的营帐附近,这里没有外人了,简峤才小声对萧融说:“在萧先生提醒我之前,我竟然都没发现原百福此人如此的讨厌,他能劝大王,但我不能劝,他还以为大王是原来的样子,没事就对大王进行谆谆教导,其实大王早就改了,如今连大王都觉得他聒噪了。”

说到最后,简峤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一点得意的模样,萧融默默看着他,突然感觉他有点像宫斗剧里面的宫女,就是专门给妃子吹彩虹屁,说“娘娘才是陛下的心尖宠、那种狐媚子装不了多久就会惹陛下厌弃”的宫女。

萧融忍不住的代入了一下自己,如果简峤是宫女,那他就是妃子了,问题是,一般情况下拥有这种宫女的妃子,在宫斗剧里是斗不到最后的,一般中间就被炮灰了。……

萧融再度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你这是先入为主了,原百福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倒是你,你这样紧迫盯人,他自然会对你有微词。”

简峤懵了,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那……我以后不用再盯着他了?”

萧融:“还是要盯。”

简峤:“……”

萧融看他一脸憋屈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反正你已经暴露了,那就继续这么盯下去吧,大王受了伤,我不担心鲜卑人会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我更担心的是大王身边有什么问题,不止是原百福,所有人你都要盯着,直到大王伤好之前,我们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简峤听了,立刻坚定的点点头。

但之后他又犹豫了一下,“萧先生,若你说的不错的话,那我这些日子的行径,会不会让原百福警惕起来,原本他没想做的事,如今他也有可能……被我逼着去做了。”

萧融看向简峤,后者被他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萧融有些无奈:“你不过就是对他态度差了一些,人是不会因为同僚对自己态度变差,就这么快生出想要叛变的想法的,如果他这样做了,那只能说明他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不关你的事。”

简峤的心放了下来,他请萧融进去,萧融却没动,而是先问了简峤一些细节:“这三人抓起来之后,你们审问过吗?”

简峤点点头:“审过两遍,还动过刑,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说不出来自己的家人可能会逃去哪里。”

萧融又问:“关于清风教的事,你们问过了吗?”

简峤摇头:“下午我在忙别的事,还有派人回雁门郡搜查的事情,今日还没人审过他们三个。”

萧融有些诧异:“你没审,其他人也没审?”

简峤又得意了:“原百福想让他的人看押这三人,我仗着中军之事都由我管理,把这三人抢过来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想进来接触这三人。”

萧融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就在简峤以为他要批评自己的时候,突然,他看到萧融对自己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进到里面,这里的血腥味比王帐浓郁多了,而且还带着腐臭味,萧融忍不住的皱了皱鼻子,简峤赶紧给他拿了把椅子过来,萧融望着那椅子沉默片刻,总觉得自己坐上去以后,就不像妃子了,倒像是东厂太监。

他越过椅子,看了看对面无精打采的三个人,就像原百福说的那样,许多人都认为他们三个不是叛徒,所以就算用刑,也就是打军棍,见什么都审不出来,也就这么放弃了。

这三人伤筋动骨,却不至于丢了命,不过家人犯了这么大的罪过,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所以一个个的、看起来已经认命了。

察觉到有人的时候,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萧融跟简峤走了进来,有个人露出了想要哭泣的神情,但最终他还是没哭,只是绝望的低下了头。

如果他们真是无辜的,那他们真的是太惨了。

往常萧融或许还会同情他们,但今天萧融想的是,我同情他们,谁来同情我呢。……

站在他们面前,萧融沉吟片刻,突然说了一句:“天地清风,无生无功。”

简峤不解的看向萧融,而萧融盯着面前的三个人,这三人里有一人的表情跟简峤差不多,就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有两人短暂的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等察觉到的时候,却已经悔之晚矣。

萧融立刻就看向了那两人:“你们也是清风教的教众?”

这俩人就是那对身为普通将士的兄弟,他们绝望的摇头,他们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了,只能用可怜的气声不停地说不是,其中一人还痛哭起来,简峤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萧融说的那句话应当是清风教的人才懂的东西,所以他们两个有反应。

即使得知了这件事有可能是清风教的手笔,但真的发现是这个阴沟里的老鼠干的事,简峤简直怒火中烧,怎么又是这群王八蛋!

简峤气得一脚踢上那个痛哭流涕的人,他吼道:“哭什么哭!再不说实话,我这就杀了你!”

简峤对这两人拳打脚踢,逼他们吐露实情,而萧融看向一旁的第三人,他脸色惨白,一直盯着那边的闹剧,他当然不可能感到庆幸,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等简峤折磨完那两人,就该轮到自己了。

这时候,萧融走向他,并蹲在他面前,他和这个人的视线持平,看着这个人害怕的模样,萧融很是平静的说道:“我相信你跟清风教没有关系。”

那个人惶惶的看着他,浑身上下都紧绷起来。

萧融:“但我也相信,你们是一家人,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情。”

那个人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萧融又道:“成为教众这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做到的,更何况他们可是去挖了大王父母的坟茔,没有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基础,清风教也不会找他们做这件事。而你是他们的血亲,是他们的孩子,你总会发现蛛丝马迹的。你知道他们做了无法挽回的事,你可能在痛恨,也可能在后悔,你在想为什么之前你没有阻拦他们,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你们都要死了。”

简峤已经停了下来,他复杂的看着萧融,而萧融对面的人已经开始无声的流泪了。

萧融停顿了一会儿,让他消化自己的话,然后他才继续说道:“你是大王手下的兵,这么多年来跟着他南征北战,大王是英雄,你也是。如今我便把实话告诉你,无论如何,哪怕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你的家人全都抓回来,然后当着全军的面处死他们,这是他们的报应,但不是你的报应。”

对面的人哭得越来越凶,听到最后一句,他突然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萧融坚定的对自己说:“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所有不对劲的地方都说出来,你帮我将他们绳之以法,那我就放了你,以后你做不成将士了,但天大地大总有你的去处,你也不必再担心被家人牵累了。”

听萧融说完以后,尤其是听了还有你的去处这一句以后,这个人低下头,终于哭出了声音,连他的哭声都带着后悔的感觉,简峤都气不起来了,只能撇过头,在一旁沉重的站着。

而等这个人哭够了,他也开口了:“我、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做……”……

那俩人不好说,但这个人是真倒霉,从他十六岁参军开始,他五年都没回过家,是屈云灭终于定都雁门郡的时候,他才把自己的家人都接了过来,之后每年回去看几次,平均一两个月一次。

他所有的军饷都用来养活家人了,发现家人信了清风教,他生气,也劝过,但是劝不动,而且那么多人都信清风教,他觉得没多大的事,所以最后还是默认不管了。

谁知道平时只是有些不开化的家人,居然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他说了几个家人有可能逃去的地方,还有他撞见过的,经常和家人一起走动的几个人,他的家人和那几个人没有生活上的交集,所以他感觉那些人也应该是清风教的教众。

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即使萧融说了只要他配合就让他活命,可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敢信萧融的话,他还是很绝望,但这就不是萧融能管的事了。

见这个人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另外的两兄弟一人想说,一人却还犹豫着,不管家人做了什么,那都是他们的家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大义灭亲,更多的人在发生了这种事之后,第一反应还是要拼命的帮亲人掩埋。

萧融也不是很在乎了,他就想知道这件事跟清风教有没有关系,如今确定了,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之前清风教就针对过镇北军,在镇北军南迁以后,他们突然没动静了,萧融就是再天真,也不可能认为他们这是偃旗息鼓,决定去对付别人了。

要么孙仁栾,要么屈云灭,以清风教的德行,他们只会针对这两人之一,或许还是他想的太狭隘了,搞不好他们同时将这两人都针对上了。

站在黑夜中,萧融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戏竹。

这位跟他仅有一面之缘,死得超级痛快的女刺客,到现在萧融也不知道她背后的主人是谁,他只觉得不是羊藏义。而刺客这种东西,一向都是清风教的批发产品,虽说是清风教的不同分支,但归根究底,他们都是一根藤上长出来的瓜。

萧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但正史上的戏竹最终刺杀的人是孙仁栾,正好就是清风教的另一目标,如今孙仁栾还活着,从必死的局面里死里逃生的人则换成了屈云灭。

萧融脑袋乱糟糟的,还有一点他也感觉格外的怪异,之前清风教的做法明明是给屈云灭搞事,联络鲜卑,勾搭李修衡,他们针对的目标是镇北军,也是镇北王,总之都是很公事公办的样子,而这回他们一反常态,表露出来的态度十分强烈,他们就是在针对屈云灭,就是要杀了屈云灭。为什么??

为什么短短半年就变成这样了,一副非要除掉屈云灭不可的样子,他们应当知道,这一计如果不成,迎来的就是屈云灭和整个镇北军的疯狂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