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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楚酒酒闷闷不乐。

当然,是个人遇上这种事,就开心不起来。

张凤娟是已经过世的人,而赵石榴为了给自己窃取利益,连死去的人都敢冒充,最让她气愤的是,他们都不知道赵石榴这样做多久了,要不是今天碰巧撞上,岂不是直到她和楚绍离开青竹村,他们都不会发现吗?

汇款来的人很可能是楚绍的爸爸,楚立强。而楚酒酒从没听说过,太爷爷还给爷爷寄钱这一件事,很明显,直到楚绍去世,他都不知道,有人给他们母子寄过钱。

太可恨了!

赵石榴的一时贪念,直接毁了爷爷和太爷爷的父子关系,而且爷爷要是知道这些,说不定就会给太爷爷写信,而收到信以后,太爷爷的命运很可能会就此发生改变,也就不会死的这么早了!

可恨死了!

楚酒酒想的义愤填膺,明明还不知道汇款的人是谁,但赵石榴已经被她列在了心中最讨厌的人黑名单排行榜第一,第二是张婆子,第三是张庆国,第四才是那个想卖了她的牛爱玲。

在她看来,有血缘的人对她抱有恶意,比没血缘的人对她抱有恶意更加讨厌。

楚酒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究竟该怎么办,才能既不把事情闹大,又可以把汇款拿回来。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抬起头,她问身边的韩生义,“为什么赵石榴能冒充张……就是我妈妈?”

韩生义:“邮局的人不认识张凤娟,如果她拿了可以证明张凤娟身份的东西,比如介绍信,自然就能把汇款取出来了。”

又是介绍信。

楚酒酒回想了一下,红箱子被拿回来的时候,大队长当着大家的面打开过,后来拿回家,楚酒酒也翻过一次,里面纸张不少,但没有介绍信。

楚酒酒一脸的恍然大悟,“她肯定早就把介绍信拿走了!”

眼睛转了一圈,她问韩生义,“你说……张婆子知道这件事吗?”

两人对视,韩生义挑起唇角,笑的有些讽刺,“我猜,不知道。”

楚酒酒冷笑一声,“我猜也是。”

如果张婆子知道,赵石榴根本不用冒充张凤娟,只要张婆子说张凤娟已经过世了,而她是张凤娟的妈妈,邮局工作人员自然会把汇款给她。

赵石榴遮遮掩掩、鬼鬼祟祟,除了防村里人,大概率还要防着他们自家人。

楚酒酒若有所思,又往前走了几步,韩生义望着前方,突然提议,“要不,我去把东西偷回来?”

楚酒酒愣了愣,“偷什么?”

韩生义转过头看她,“介绍信,收据,还有钱。”

既然赵石榴也觉得这件事见不得光,那就好办多了,她让楚酒酒和楚绍吃哑巴亏,那他们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赵石榴吃哑巴亏。

只要把介绍信拿回来,她就没法再冒充张凤娟,而拿到收据以后,他们就有了证据,不怕赵石榴找上门来。只要她聪明,她就不会再纠缠,毕竟她这种行为属于冒领他人财产,要是被大家知道了,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楚酒酒有点纠结,“这不好吧,说出去不光彩啊,万一被抓到,有嘴都说不清……”

韩生义能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是仔仔细细的想过了,他解释道:“可以让楚绍跟我一起去,他是张婆子的外孙,什么都没拿到的话,不会有人说他什么,如果拿到了,就更不会有人说他什么了。”

楚酒酒一听,连连摇头,“楚绍不会答应的,他讨厌张家,宁愿不要这些钱,他都不想再跟张家有牵扯。”

韩生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很淡然,“你先回去问问,万一他会答应呢。”

楚酒酒觉得,她不用问,自己的爷爷自己最了解,他肯定不会答应的。但是既然韩生义这么说了,她便点了点头,准备等到家,好好跟楚绍说一下。

毕竟除了这个办法,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

谁知道,回到家里,楚酒酒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提起韩生义说的办法以后,楚绍沉默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行,就这么办。”

楚酒酒:“……”

“爷爷,你认真的?”

楚绍拧眉,“什么意思?”

楚酒酒看着他,“你不怕被抓到吗?”

楚绍再次点头,“怕。”

楚酒酒:“……那你还答应的这么痛快。”

楚绍垂眸,“那我也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张家,这是定时炸弹,没事是没事,可一旦有事,那就是大事。”

楚酒酒怔怔的,显然不明白楚绍的意思,也难怪,她刚来到这里,不知道三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有多可怕,也不知道楚家情况有多复杂。

她在这方面不敏感,也就不知道楚绍担心到了什么地步。

不管汇款人是谁,那人都必然跟楚家有关,赵石榴现在也许还不清楚汇款人的名字代表了什么,但假如有一天,她知道了,那她会怎么做?

举报他,要挟他,还是利用他?

所以别说是偷东西,哪怕要把张家的墙砸开,他也必须把那些东西拿回来,至少,不能给赵石榴留下文字的证据。

只是韩生义提出的方案,楚绍有两点异议,“过去以后,只把收据和介绍信偷回来就行,钱不拿了,免得他们狗急跳墙。还有,我自己去,别让韩生义掺和进来,他身份敏感,不能和这种事情沾上关系。”

楚酒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不知道对方汇了多少钱,要是数字太大,楚酒酒可能要心痛上好长一段时间。

“爷爷,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找东西比你快,要是真的碰上张家人,我还能帮你。”

楚绍张嘴就要拒绝,然而很快,他想起了楚酒酒过目不忘的天赋,她找东西确实快,每个地方放了什么,看一眼就能记住,不会重复的来回翻,而且有他在,张家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沉默一会儿,楚绍点了头,“明天我不上工了,趁着他们全家人都去栽稻子,你跟我一起去他们家。”

楚酒酒握紧拳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正义。

“好!”

——

韩生义还不知道这爷孙俩一商量,就把他给商量出去了,他坐在小马扎上,一边帮韩奶奶绕线,一边讲今天遇上赵石榴的事。

韩爷爷坐在床上,眯着眼睛削竹片,听到赵石榴竟然冒充张凤娟,而且看样子冒充时间还不短了,他啧了一声,刷的一下,手起刀落,把削好的竹片放一边,他点评道:“竟然还有这么不知廉耻的人,老张家可真厉害,一窝胎里坏,就生了一个好姑娘,还早早的没了。”

顿了一下,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是该好好跟他们说道说道,两个孩子独自生活,到处都用钱呢,他们一声不吭的把汇款昧下来,这算怎么回事。”

韩奶奶把线团绕好,然后捡起地上的碎线,慢慢把它们搓开,都弄好以后,她把搓细的碎线又系在了一起,这样,这些碎线也能当长线用了。

她就是这样,多数的时候,都只听,不说话,也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事,说到底,跟她没一丁点关系。

韩生义看着韩奶奶的动作,突然,他放低了声音,上半身微微前倾,语气里也夹杂了一分不难察觉的恳求:“奶奶,我想帮她。”

多少年,没再听过韩生义对自己撒娇了。

韩奶奶手上的动作顿住,可是好半天,她都没说话。

韩生义知道奶奶轻易不会同意,能让她默认自己和楚酒酒交好,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可他现在不满足停留在这个地步,他想跟楚酒酒更亲近,想像村里的其他孩子一样,当一起玩的小伙伴出现了难题,他也想加入进去,他想真正的帮上忙,而不是只能在背后,不咸不淡的出主意。

眼看气氛僵持起来,韩爷爷坐在床上,一双眼睛左右不停的看,老伴性子冷,脾气犟,孙子差不多也是这个德行。愁得慌,怎么就没人遗传一下他身上的优点呢?做个永远不得罪人的老好人,它不香吗?

……

韩爷爷呵呵笑了两声,开始打圆场,“助人为乐是好事啊,生义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啊……你听爷爷给你分析,咱们现在的情况,要去帮助别人,实在是困难……”

韩爷爷说话慢吞吞的,前一句说完,需要等上几秒钟,才能听到他的下一句,仿佛他每句话都要翻来覆去的思索,究竟合不合适,才能郑重的说出口。听见他的话,韩生义没什么反应,韩奶奶却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她最烦的就是韩爷爷这个样子,对外圆滑,对内也圆滑,永远不说别人的坏话,也永远不会直来直去。做朋友,这是最合适的性格,可做夫妻,这是最让人生气的性格。

不等韩爷爷把下一句酝酿出来,韩奶奶扔下手里的碎线,粗暴的打断他,“行了,别把你那套也带家里来。”

韩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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