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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珣被她这样?明晃晃的憎厌,脸上也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从书案旁拿起?另一册《出入录》,看了起?来。

书房里只有展开竹简的沙沙声,两人端坐在?书案前,低头看着《出入录》,一人身披雪白狐裘,轩若朝霞,一人身着淡绿襦裙,秀丽文雅,这副情景,看起?来像一对甚为相配的壁人,实则却是她视他为寇仇,他陷她于水火,两不相容。

良久,李楹才抬头道?:“这个叫冬儿的仆婢,在?三十年前,莫名暴毙,是否其中有所?关联?”

崔珣摇头:“我查过了,冬儿是得了痢疾,才暴毙而亡的,有医案为证,不会有假。”

李楹“哦”了声,她心中却有种暗暗松口气的感觉,她又看了阵竹简,然后抬头问崔珣:“这《出入录》都看完了,还是一无所?获,是不是我的案子,和我阿娘没有关系?”

崔珣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太后的凶嫌,仍然是最?大?的。”

李楹对他的斩钉截铁不太服气:“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若公主不信任我,大?可?去找旁人。”

李楹噎住,片刻后,她才冷笑道?:“我是不敢信任崔少卿,信任的后果,便是在?地府差点有去无回!”

崔珣听到地府之事,没有再说话?,这些时日,李楹心中愤懑,言语间夹枪带棒,崔珣许是理亏,一句都没曾反驳,他垂下眼眸,将李楹手中的《出入录》抽出:“若看完了,便还给内侍省吧。”

李楹心中仍有些生?气,她又将《出入录》从崔珣手中夺回:“没看完。”

“那继续看吧。”崔珣瞧了瞧外面天色:“马上五更时分了,我也要准备上朝了。”

李楹其实早就看完了《出入录》,但她气恼崔珣,于是继续打开竹简准备看第二遍,当她听到崔珣说要上朝时,忍不住又凉凉讽刺了一句:“别人上朝,是济世救民,崔少卿上朝,却是为了杀人害人,坏事做了那么多,等?下了黄泉,有何颜面见盛云廷那些天威军故友?”

李楹说罢,崔珣脸色已经苍白了几分,双眸也露出恍惚神色,李楹见状,又不由有些后悔,她其实在?去幽都之前,一直觉的崔珣不是一个多么坏的人,她也愿意相信他,可?事实证明,她错了,所?以她在?面对崔珣的时候,实在?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气愤,但见到他真的被她的话?伤到时,她又隐隐觉的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毕竟她不是一个惯常伤害别人的人,尤其她是知?晓崔珣对天威军的感情的,她还拿盛云廷和天威军伤他,是不是不该?

李楹抿了抿唇,也不说了,她垂下头,心里拼命跟自己说她没做错什么,崔珣都差点害死她了,她反唇相讥几句,出出气,难道?也不行?么?

她低头继续看着《出入录》,只是自己都没发?现,书简都拿反了,崔珣也没说什么,而是沉默起?身,准备从宣阳坊前往大?明宫上朝,但忽然一个惊雷响起?,天地都似在?震动?,李楹吓得掉了手中书简,崔珣也停住脚步,惊雷之后,又是连续几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将夜空照的如同白昼,瓢泼大?雨如悬河泻水,倾盆而下。

李楹怔怔看着滂沱大?雨,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身体?也因?为一声一声的惊雷不住微颤,崔珣已经捡起?地上书简,然后回到书案前正襟危坐,李楹这才回首看他:“不是要去上朝吗?”

“雨太大?,不去了。”崔珣道?。

李楹摇首,心想世人骂崔珣怙恩恃宠,倒也没有冤枉他,朝会说不去就不去,这派头简直比圣人还大?。

崔珣已经将书简递给李楹:“公主不是没看完么?”

“是没看完。”李楹接过,打开书简,继续看着那滚瓜烂熟的名字和出入记录,只是惊雷阵阵,她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心中那股不安仍然一阵一阵的往上涌,看了半天,连一片竹简都没看完,崔珣忽递了个玉匣给她,李楹问:“这是什么?”

崔珣道?:“打开便知?。”

李楹打开,原来玉匣里面,放了两个小巧玉瑱。

崔珣淡淡道?:“塞上玉瑱,便听不到了。”

惊雷声声,震耳欲聋,李楹不由看向崔珣,他已经垂首在?看另一册《出入录》了,李楹抿了抿唇,然后默默拿起?匣中玉瑱,塞入耳中,一塞上,果然外面雷声小了很多,李楹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她垂首,继续默读着手中书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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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直到翌日清晨才停了下来,李楹取下耳中玉瑱,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耳朵,书房外飞燕又啾啾叫了起?来,雨后霞光透过木格窗,斑驳洒在?房中乌木板上,李楹侧首,看着地上的金色霞光,她似乎总有一种发?现美的本事,一缕洒落的霞光,一朵盛开的野花,一片飘落的树叶,都能让她觉的平和又美好?。

她侧首看向霞光时,眼中安安静静的,崔珣能看到她秀雅如画的侧脸,小巧的耳垂如同精致的珍珠般镶嵌在?如玉的耳轮上,她整个人干净的如同天山上的白雪,望之如沐春风,沁人心脾。

崔珣合上书简,李楹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崔珣已经垂下眼眸,整理着书简,李楹开口:“我看完了,你……”

她刚想说你把书简还回内侍省吧,省得被发?现,还没说出口,书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

崔珣问:“何人?”

“少卿,某是刘九,出大?事了。”

崔珣和李楹不由对视一眼,他起?身开门?,门?外刘九神色焦灼:“少卿,不好?了,昨夜大?雨,永安公主的陵墓被惊雷毁损,墓前守墓的石狮,全部都被劈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