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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眠妹妹。”“如安哥哥。”◎

喻凛一夜没有上榻, 方幼眠却睡得无比舒坦。

得知他几乎一夜未眠,整个人的脸色十分不好, 阴沉沉不说,周身还诡异的携带了一股不可名状,似有若无的怨气。

方幼眠兀自心想,看来这次的案子比较棘手。

喻凛向来风轻云淡,行走于刑部大牢处理死刑犯,审讯问话,又帮着太子抓刺客, 协看太子读书,与宁王周旋,都没见他眉头蹙成这样。

三番五次牵扯到了宁王, 这次又卷入了长公主,都是皇亲国戚,纵然是口角之争,想必也不好分辨。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么, 朝堂之事,方幼眠不欲过问, 只见喻凛的脸色不好,她便小心净谨慎伺候他用早膳。

用膳期间一直静默无言, 虽说已经足够小心了,早膳还吩咐人筹备了一些降火去躁的汤菜米粥,可喻凛的脸色没有半点缓解。

不知是不是方幼眠的错觉, 甚至觉得他的脸色更沉了一些, 早膳也没有用多少。

净手漱口之时, 喻凛说他一会要出去一趟。

方幼眠颔首说嗯。

喻凛看了她一眼, “......”

男人的眸色深不见底, 幽而隐秘,方幼眠只觉得复杂,不明到底是个什么缘由。

看着她漂亮柔白,神色平静的面庞。

喻凛只觉心头的无力加重,她果真是不多问一句。

罢了。

喻凛去后没有多久,管事的媳妇们来回话,主要还是有关办婚宴的事情。

喻初出嫁,崔氏要求什么都用好的。

自然就跟上一次喻凛办庆功宴的不一样了。

幸而家里的一应用物还算是周全,多半是需要新采买,瀛京的铺子虽多,手下的人得力,加上侯府那边帮衬,方幼眠不用东奔西走,只过目大家选上来的就可以。

货比三家裁夺了下来,最后又重新拟了一份单子,让崔氏和老太太那边瞧。

“少夫人就是谨慎小心,奴婢们想不到的,您都想到了。”

最前面总管事的媳妇,见方幼眠拿笔划掉了她添荐上去的娘家兄弟做的果脯店铺和酒水铺子,心里不满意,嘴上便来了那么一句。

方幼眠看了她一眼,“容妈妈是对我的裁决有什么不满意么?”

“老奴哪里敢,这是夸您的话呢。”容妈妈笑。

“只是老奴不明白,为何要划掉这两家铺子,老奴四处跑了看过了,这两家铺子生意很好,要价又低,比少夫人选定的那几家要好呢,能省下不少银子。”

方幼眠整日在内宅里窝着,怎么会准确知道这些干系,这是她老娘家远房兄弟开的,府上知道的人都不多。

容婆子的语调倒是平和,像是真的不解,才有此一问。

其余知道内情的管事媳妇默默不敢出声。

可方幼眠就是知道了,她常年在外接私活,又管着喻家,瀛京铺子后面的东家大多有所了解,这两家新开的铺子的确是生意不错,尤其是那间酒水铺,险些把她知道的有合作的一家酒水铺子给挤兑掉了。

方幼眠也会做一些酿酒的营生,她把蜀地的酿酒方子带来了瀛京,教给了酒楼的掌柜,再拿一些分成利钱,这个铺子一出来,方幼眠便晓得。

这两家铺子背后的东家表面上是朴素人,却能拿下瀛京城顶好的地界商面,一打听才知道,还是过了喻家的门路,是库房总管去帮忙说的话。

容婆子在喻家做了几十年的活,有些脸面,若是往常她想在中间赚利钱,方幼眠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场亲事,崔氏要的是排场,酒水糕点需得有名气的铺子,好叫人明白,尤其是侯府那边,喻家很重视这个女儿。

纵然要节省银钱,排场面子上的功夫不能少做。

方幼眠也懒得和她辩解了,只淡淡道了一句,“妈妈要是不明白,不如去问问宁妈妈,她会给妈妈解释缘由。”

容婆子被她一句话就给打发了,准备好应对的话都噎了回去。

谁敢真的会去找宁妈妈,虽说她在喻家一干奴婢当中的地位也算是高了,可到底比不过宁妈妈,那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各房主子都要尊她一声,谁能越过了她去?

“...是老奴多言了。”容婆子尴尬笑道。

前面一批的账目刚好对完了,方幼眠索性就交给了容婆子,让她拿过去先给崔氏过目。

容婆子领着人出去,一路上少不了抱怨。

便说是方幼眠,“虽然家里的少夫人,可到底是个不得宠又身家薄的,真不知道她横些什么?”

旁边的粗使丫鬟讨好附和说,“是啊,眼下没个一儿半女,又没有根基,不得夫人欢心,日后还不是要败落的。”

“谁说不是,老太太就算是喜欢咱们这位少夫人,可到底也是一家子的老祖宗,可不能总为了她一个人做主罢。”

另外一边的丫鬟说,“昨儿听得一桩事,祝家夫人领着祝小姐上门了,夫人还请了少夫人过去用早膳,怕是吃敬茶的,过些时日那祝小姐指定要来咱们府上做姨娘了...”

容婆子做管事媳妇的头面,早就听到了风声,想到今天的事情,她很不爽快,话也不客气。

“什么姨娘,那祝家小姐身份高,进门能做姨娘?两家交情摆在这里,我看进门,真要做了姨娘的人,恐怕是我们这位抠抠搜搜的少夫人?”

众人说着起了兴致,哄笑做一团。

下一息,在转角便遇到了身姿颀长脸色阴寒的喻凛。

吓得无比腿软,连忙跪了下去,“大、大公子?!”

造孽啊,这是撞到活阎王爷的跟前了。

后面跟着的下人不明前面的情况,一窝子撞了上去,下人们七歪八扭跌做一团,又很快站了起来,整肃了衣衫跪下去给喻凛请安。

容婆子心里慌得不成个样子。

不是说大公子出门了么,怎么在这关口碰上了这位祖宗,想起喻凛之前对嚼说闲话下人的处置。

别说是她见惯了世面的,便是随从小厮们,个个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早就腿软的丫鬟,在喻凛什么都没说之前,就已经喊了大公子饶命。

“饶命?”

脸色寒沉的男人重复了这两个字。

后面的千岭摇头叹息看着这波没规矩,不要命,在路上乱嚼舌根的婆子丫鬟们。

不说倒霉,也是活该。

公子刚从夫人那边出来,就因为祝家的事情吵了不愉,这些人居然还敢在背后提这桩事情,编排少夫人的不是。

“......”

方幼眠刚把后面管事媳妇们的差事给交托干净了,便有人匆匆跑进来,说是容婆子等前一批出去的人个个被罚了。

每人挨了二十嘴巴子,二十板子,又被撵去了喻将军从前的沙石地里跪一个时辰,等跪完了,收拾包袱滚出喻府。

纵然方幼眠平时淡然,也忍不住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丫鬟说是大公子罚的。

“夫君?”喻凛不是出去了么,他怎么还回来了,处置了容婆子等人。

“雯歌,你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情。”小丫鬟也不明内情,方幼眠吩咐道。

“是。”

很快,方幼眠便得知了缘由。

喻凛用过早膳之后根本就没有出去,他是去了静谷庭,为着昨儿祝夫人领着祝绾妤过来的事情。

他不让祝家的人进门,又问崔氏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大公子和夫人吵了一架,那边的小丫鬟说,从来没有见过大公子的脸色那样难看呢。”

方幼眠怔愣,“有多难看?”莫不是比早上出去的时候还要难看?

“静谷庭伺候的人个个都不敢抬头,看都不敢看,偏生大公子也不叫人下去。”

方幼眠静静听着,难怪崔氏很生气了,崔氏十分要面子,喻凛这样叫人旁边听母子之间的吵闹,崔氏可不是要嚷叫。

“奴婢后面还听到小丫鬟说夫人寻死觅活的。”

“啊?”方幼眠惊诧不已,“寻死觅活?”纵然是为了祝家进不来门,也不至于寻死觅活罢?

“不是为着祝家的干系,而是因为大公子说,要搬出去...”

“搬出去?”方幼眠懵了。

“是....”

她一整日都没有见到喻凛。

在廊檐转角处理了容婆子等乱嚼舌根等人之后,他吩咐手底下的侍卫去寻换顶替容婆子的丫鬟婆子,来忙家里的事。

随后守门的小厮说,喻凛去了祝家。

一直到晚膳时分,容婆子等人受罚结束,基本撵干净了,他的侍卫找来的人顶替了差事,方幼眠也都给安排了落脚处,喻凛还是没有回来。

她只好自己用了晚膳,沐浴净身。

正当她以为喻凛不会回来,躺下之时,听到外面有动静,方幼眠连忙起身去迎接。

俊美的男人面无表情,还是今早出门那一身绛紫色锦袍,风尘仆仆带着人走过来。

“夫君。”

她到门口停下行礼请安。

喻凛停在门外看着他的匆匆而来的小夫人。

她明显是躺下了,慌忙起来。

连衣衫都没有拢好,乌发一半掩在外衫之内,一半在后垂至腰间。

不施粉黛的小脸白净生亮,乖巧站在他身边。

喻凛忙了一整天也算是累了,去了祝家找祝应浔说清之后,他原本要回来,谁知半道大理寺的人说,宁王的儿子在里面扣着也不老实,竟然打伤了给他送饭的狱卒,还不停嚷嚷辱骂,喻凛只能赶去处理。

天色很晚了,外面又刮起了夜风,他本来想就这样歇在官署当中。

可又想见她,还是赶了快马回来。

“夫君用晚膳了么?”她问。

听到小夫人柔软低和的声音,喻凛回,“…不曾。”

这还是喻凛第一次晚归要用膳,方幼眠连忙叫人去备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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