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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箱里赫然躺着他在美国的时候写给段京淮的信, 很厚一摞,上面只盖着美国的邮戳和印章,却没寄回到国内邮局的印章。

这信根本就没有寄出去。

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段京淮跟他说, 江芝找到他谈话, 并把这些信全都还给他的事情。

时屿早就猜到信被江芝拦了下来, 在他跟段京淮互相坦白过后。

但凡段京淮看过其中一封信,都不会跟他断开近八年的联系。

时屿轻叹一声,指节轻抚过信封,仿佛还能感知到当时写下信的时候, 对段京淮的思念。

信封旁边还有一本书, 他抓住背脊,将书抽了出来。

那本书是段京淮送给他的,当时去美国的时候走的匆忙,之后也辗转搬过几次家, 这本书一只放在他的身边。

时屿将书打开,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风景照,这是他曾经在美国的街头用拍立得拍下来, 幻想着有一天可以拿给段京淮看的。

可这书后来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他随意翻了几页, 忽然在书本某张照片后面,发现了段京淮的名字。

……

时屿愣了愣。

这是什么时候写下?连t?他自己都不曾得知。

所以江芝才会将这书本都收起来……

时屿翳了翳唇。

信封还没有拆开, 他想起来段京淮之前说过, 想要跟他一起看信的内容。

可是信的内容……

时屿薄而透明的耳廓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

还是藏起来吧,偷偷溜下去, 先放到自己车里, 等藏起来之后再告诉段京淮被自己拿走了。

他将纸盒抱起,踩着拖鞋往楼下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 厨房里传来淙淙的流水声,段京淮正在厨房里洗碗。

时屿抱着纸箱若无其事地穿过,心跳突然加快,莫名有些心虚。

他快步走到玄关,拉住手柄,刚将门打开一条缝,忽然余光里挤进一只手臂,摁在了屋门上。

“哐当”一声,门又被关上。

时屿心口一跳,转过身,看到段京淮就站在他的身后,黑漆漆的眸低垂着,视线从他的脸,扫到他怀里的纸箱里。

他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会儿,眉梢微挑:“你去哪儿?”

“……”

时屿吓了一跳,手指发软,怀里的纸箱没抱住,掉到了地上,箱身歪侧。

那些信件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书本也侧翻过去,有书页被压在下面,翻折出几道痕。

时屿:“……”

段京淮抬眸看他一眼,轻叹一声,挺阔的背脊弓下去,蹲下身将纸箱摆正,然后去捡地上的信件,一封封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信件收进纸箱,像是怕折损了似的,连捡起的动作都很轻,表面沾了灰尘的便会轻轻拍干净。

乌黑密匝的睫低垂着,眼底的神色耐心又虔诚。

那被折了页的书本,他也一一抚平。

时屿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段京淮。”

他是这世上最珍惜,最珍贵他的人。

“让我知道你那时候的心情,不好吗?”段京淮将纸盒放到玄关口的橱柜上,伸出手将时屿拦在怀里。

也不是不好。

那思念铺天盖地的织成了网,现在回想起来信中的情节,他都觉得难以启齿。

可他心里,也是想说给他听得。

时屿回抱住他,下颌探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好吧。”

——

天色渐晚,落地窗外颜色四溢,水红色的晚霞像是点燃的篝火,仿佛要将幕布烧出巨大的窟窿。

段京淮搂着时屿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两道交叠的影子在地板上涂抹。

“那时候白天都在学习,几乎都是在晚上偷偷写的,”时屿没骨头似的赖在段京淮的怀里,脸埋在他颈窝里,红着耳朵在人的锁骨上咬下一个牙印,“每次写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思绪都会停留很久。”

其实他写过很多篇,也扔了很多纸,因为很多时候都写不成句子。

他总觉得说出口的全都是废话,又时常觉得情绪满到难以自抑。

段京淮没说话,他微低着头吻了下时屿的发顶,将人搂的更紧了些。

窗外暮色四合,有依稀灯火逐渐亮起。

他从纸箱里抽出一封,看了下上面的日期,是时屿刚到美国不久的。

【段京淮:

这是给你写的第三封信,也不知道前两封你有没有读过。

今天美国的天气还不错,雨已经停了,我还算适应,只不过房子有点潮,早上起来的时候,地板上全是湿漉漉的水珠,一脚踩下去,感觉地板都要陷下去一个腐烂的坑。

好吧,其实我不太适应,来了半个月,我已经起了两次湿疹,好痒,什么种类的药膏都没有用,敏感肤质。

还记得之前有一年除夕夜,我因为食物过敏起了一身荨麻疹,浑身又痒又疼,当时你给我打电话,执意要我开视频。

我眼皮上都是荨麻疹,不肯开,对你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你在电话那边很生气,除夕夜让司机把你送到我外婆的楼下,在楼下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执意叫我下去跟你吵架。

我下去之后,你看到我满脸麻疹,又把我带到医院,忙前忙后跑了很久。

不过是一个荨麻疹,我毫不在意,可你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跟我说荨麻疹如果在急性期也会出人命,我下意识地反驳你,说这种可能性很低,你反而更生气了。

后来你还说了什么,我有点忘了,但是我记得我后来很高兴,即便那年除夕夜的倒计时是在医院里。

好像有点说远了。

汉堡真的好难吃,你知道的,我以前就不喜欢,生青菜加沙拉的味道简直像是吃了一堆黏糊糊的草进去,炸鸡也有些吃腻了,好想念营养丰盛的中餐,想念你外婆做的饭。

也想念你做的。

我居住的环境还算不错,虽然暂住在离市区偏远一些的小镇上,但这里空气都很清新,黄昏也很美。

如果能让你看到就好了。

……】

——

时屿的信,似乎没有什么主线,东拼西凑,全都是生活的细枝末节,但这生活显然枯燥乏味,似乎只有跟段京淮沾上点关系,才能变得鲜活。

段京淮安静地看完,眉轻拧着,指尖伸到时屿的额前,轻撩了撩他的发梢,低声道:“湿疹多久好的?”

“……很长时间都没好,总是反复。”时屿轻叹了一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握着,去牵段京淮的手,十指交扣着。

男人的眉皱得更深了。

“后来被录取之后,我们就搬到了学校附近的房子,环境干燥之后才好了很多,”他缓慢说道,又抬眼看他,“现在已经不会起了。”

段京淮抿了抿唇,眸色略低。

那年除夕夜,他从电话里听到时屿语气遮遮掩掩的样子,就猜到他有事瞒着自己。

果不其然。

他那么细腻敏.感的皮肤,那大片大片的红看的他心疼,强硬地将人揽上车,去了医院。

“那年除夕夜,我说了什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时屿耳垂的神经一跳,用鼻端蹭了蹭他睡衣的布料:“…记得。”

起初写信的时候,时屿吐露的心绪还跟以往一样,不想将自己的底牌全都袒露,所以他借口“忘了”,但又很想告诉段京淮自己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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