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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来的太迟了。”祝宁说。

三号机满脑子都是血,她想呕吐,祝宁播放的片段不止这一刻,避难所门口的事故,医院大厅突然暴动,学校紧急宣布放学,操场上的血腥,监狱内的叛变……

只有一个共同点,横七竖八的尸体,数不尽的惨状,人们嘶声力竭的大喊和绝望的哀嚎。

事情早就在同时发生了,就在祝宁接管普罗米修斯职责的那一瞬间,她继承了对方的记忆,也继承了这些。

当时一切发生太快如同雪崩,祝宁操控能力有限,跟墙外提供支援不同,在墙内祝宁发出警告也无人搭理。

所有隐藏在暗处的非自然人类都同时动作,祝宁一瞬间理解了,神国坠落就是暗号,复苏会等待的绝佳时机,苏何不必出面,一旦神国坠落所有隐藏在暗处的棋子都立即行动。

祝宁多线展开,她接受这些消息的时候情绪还未完全被摧毁,她只挑选了部分片段给三号机看,而当初的祝宁甚至必须要强迫自己进行梳理。

因为这是她的职责,她无法从世界尽头的机房中逃脱。

三号机脸色很难看,比刚才实验还痛苦,她不是二代祝宁,二代已经感情淡漠,她能感知到的情绪比自己少,她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心智,根本难以承受上万人同时死亡的痛苦。

三号机问:“你能做什么?”

她声音有些冷,甚至有点讽刺,好像在说你哪怕成神也毫无用处。

祝宁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但她们某种意义是一个人,三号机骂她就是在骂自己。

“发出警告,组成机械自卫队,但效果不算好。”

苏何是闪电袭击预谋已久,祝宁这边是匆忙上任只有挨打的份儿,人类组织目前都是松散的。

三号机下意识问:“霍文溪呢?”

她总把霍文溪当顶梁柱,天塌下来霍文溪也能顶着,指挥官会不会有更好的方案?

“她刚脱离危险,正在接受信息,跟你差不多同步。”祝宁回答。

连霍文溪都没有准备,她有预知能力,祝宁不知道当她选择支持自己让神国坠落的时候,说要跟祝宁承担这一切的时候,是否预料到这一天,是否跟自己一样看过这一幕幕画面。

如果已经预料到,霍文溪为什么要这么选?毕竟老神婆肯定对霍文溪发出过警报。

三号机深深呼吸,理智还未完全被冲散,她问:“杀了苏何真能阻止现状?”

这不是103区末日的翻版,上次可以找到核心污染源,只要杀了污染源就能阻止一切,但现在污染源到处都是,杀了苏何对于现状于事无补。

“你知道蚁狮。”祝宁说。

三号机心沉了一下,这是一些生物小常识,蚁狮以蚂蚁为食,它们在沙漠里挖出一个沙漏形状的陷阱,她看过这种纪录片,蚂蚁一旦掉进陷阱只能绝望滑落,蚁狮会震动着自己的头部造成沙暴,让猎物根本无法逃离,最后注入毒素成为食物。

她当然知道祝宁的意思,苏何已经挖好了陷阱,人类这种弱小的蚂蚁也已经在掉落的过程。

无人可以干预,人们只不过在缓慢坠亡。

祝宁:“苏何如今后悔了都无法阻止,这场针对全人类进化的战役里,她作为总指挥只需要把盘子做大,不需要全程跟到底,现在的状态,主帅死了也会有人继续执行。”

三号机嘲讽:“那你杀她的意义呢?”

三号机是单独的个体,她不是任人操控的傀儡,在真正杀了苏何之前她有权利知道一切。

祝宁的思维很冷酷,如果杀了苏何毫无意义,她为什么要制造自己?

她想到了103区死亡的人类,包括永生药业地下室内被迫成为蟑螂人的柳柳,加上祝宁播放的一段又一段血腥残酷的画面。

苏何手里的人命早已累成尸山,三号机会为此而愤怒,但二代祝宁应该看淡了。

人类正数以万计死亡,103区的阵亡人数在如今的祝宁眼里只是一个数字,过去的恩怨情仇已经成为过去。

“获得情报。”祝宁说:“我继承了普罗米修斯的记忆,以为所有谜团都会得到解释,但有件事我一直不理解,普罗米修斯竟然也没多少记载,永生药业到底是个什么机构。”

表面上应该是个药企,也是祝宁的诞生地,是祝遥曾经就职的企业。

但另一边,复苏会、神国、清洁中心都跟这个机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何在103区催化恶童利用的是永生药业基金会地下实验室,清洁中心内部一直以来都有永生药业的卧底。

甚至当年祝遥能够出墙都是有永生药业的默许,后续刘瑜被监视,祝遥重新回到永生药业,开始研发阿尔法系列是因为高层支持。

当年的高层是谁?

祝宁对于永生药业的了解只有冰山一角,这个公司极其庞大,内部分化的派系几乎代表了现代所有派别,它绝对是个从末日前就延续到现在的超级存在。

祝宁:“我本来没多想这件事,但普罗米修斯记忆里永生药业的部分被有意删除了,好像这是个禁忌,无法被真正记录。”

被有意删除证明有鬼,三号机明白这个道理,问:“苏何知道?”

祝宁:“起码知道的比我多,毕竟她选择了一条如此极端的道路。”

祝宁阅览了苏何的历史,普罗米修斯曾经想要对抗复苏会,这部分资料被她继承了。

祝宁知道苏何过去曾是行刑者,专门负责杀死叛徒,只要打个响指就能泯灭一条生命,她对于人命根本不在乎。

什么原因可以导致一个人灭世?这样就足够了?苏何一定是对人类社会失望透顶,宁可把主动权交给污染物,也不愿意让人类主导。

祝宁想跟苏何谈谈,真正平等地进行一场信息交换。

她想知道,彻底消灭污染净化世界这条路到底是否存在。

“失败了呢?”三号机问,苏何又不是裴书,你只要问她她就会回答。

“还有墙外的探索。”祝宁猜测过归乡号列车里有什么,她怀疑跟永生药业有关,不是现在的这个企业,而是末日前的那个。

所以刘年年的职责很重要。

三号机想要杀了苏何只有48小时,刘年年的时间只会比她更少,不会更多。

她做了两手准备,三号机和刘年年是两条并行的线,所以才会是她最重要的两件事。

三号机能推测出祝宁的思维方式,很有条理也很符合逻辑,是一个被剔除多余感情之后纯粹理性版本的自己,但她对此竟然很反感。

苏何和祝宁都在进行两种未来道路的实现,在这样的命题下,个体的人类显得那样渺小并且无足轻重,她们的思维方式都要放弃一部分人。

但三号机不是,她从头到尾就不在乎什么人类集体命运,什么狗屁理想和主义,她从来没变过,从头至尾厌恶宏大的理想。

三号机突然抬起头,说了一句毫无关联的话:“你创造我,不是为了利用我,是因为你需要我。”

如果单纯利用,祝宁只需要操控自己,不需要赋予她灵魂。

她有其他躯壳使用,想杀苏何也有其他达成的方式,但三号机突然明白了,自己是祝宁的镜子,是她缺失的人性。

她可以计算出无数种方案,可以冷漠看着人类去死,为了阻止自己真的成为恶魔,她需要的是三号机的思维方式,和她真正的底色,来提醒自己到底是谁。

可能祝宁看到自己的躯壳时只是想要操控,但后来她明显犹豫了,有了更多想法。

大脑深处的祝宁久久没有回答,最后她败下阵,好像内心最大的秘密被人发现,这场对峙自己是输家。

“是的,我说过我是你的系统。”

不是三号机服务于祝宁,而是祝宁服务于三号机。

三号机想要杀苏何靠的也不是什么异能芯片,作为一个残缺的实验体她没那么强大,她真正的后盾是作为新世界的祝宁。

三号机冷声问:“所以苏何在哪儿?”

祝宁既然制造了自己,那一定知道苏何所处的大概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