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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许黑而腥的血液,顺着门缝缓缓地流淌进寝室。

而与此同时,那已经来到了他们门前的“东西”,还在有规律的,一下又一下,木僵地敲着门。

“砰——砰——砰——”

“砰——砰——砰——”

……

“这到底算什么……”

杨思光听到许路喃喃自语。

许路的脸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看上去已经吓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在杨思光来得及反应前,他就已经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声音无比尖锐。

“你之前说……说什么你偷偷藏起了别人的尸体一部分,你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现在我们该不会真的……真的鬼缠上了?”

许路的喉头颤抖。

“我之前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许路喃喃说道,因为过度惊恐,就算是杨思光也已经很难分辨,他究竟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质问杨思光。

“那人……那个人总是在瞪着我,好像要把我吃掉……”

“许路,冷静一点。”

杨思光刚想开口安抚许路,门口的敲门声却在瞬间变得异常粗暴。巨大的敲击声震得整间寝室好像都在抖,而与此同时,粘稠的黑血仿佛带有自己的神智一般,竟然化作了一道长长的血线直接朝着杨思光的方向浸来。

“不行!不,不行!不能留在这里!”

许路看到眼前的一幕幕,吓得干脆跳了起来,坐上了寝室的窗台。

“砰砰砰砰——”

“……%%#@(……思……思思……*&¥%#3……”

敲门声变得震耳欲聋,中间间杂着许多含糊不清的,来自于鬼影的呻吟。

杨思光也禁不住又往后靠了靠。

然后他就听到了玻璃窗被打开时的声音。

是许路开了窗。

他这时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跨在了窗框上,见杨思光看他,他便颤抖着开口道:“就,就二楼……”

“鬼堵了上下楼和走廊,现在想要逃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从窗户翻出去了。”末了,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许路又快速解释道,“反正就二楼,而且我寝室下面就是花坛种了那么多花,就算跳下去,顶多也就是骨折,所以,所以……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说罢,他朝着杨思光也伸出了手。

“来,我们一起跳好了。”

他说。

*

杨思光没伸手。

他的头已经痛到快裂了。而之前被黎琛抚摸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浸入了液氨,冻得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门外是震耳欲聋的鬼敲门。

门内是已经神志不清,吓到精神崩溃的友人。

杨思光喘着粗气,知道许路其实说的也没有错,他的寝室确实就在2楼,底下是一层厚厚的草垫,跳下去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有办法答应许路的建议。

“砰砰砰——”

然后,就在这时,敲门声戛然而止了。

杨思光的心头一颤,猛然转头去看寝室门。

然后他便看到门上的把手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咔嚓。”

门锁自动地开了。

*

杨思光的呼吸在那一瞬间近乎停止,偏偏也就在这时,之前逃亡时一路都没有任何信号的,手机自行地响了起来。

然后又在主人完全没有碰它的情况下,自行接通了通话。

“喂,你好?请问你是杨……杨思光同学吗?”

他没有开免提,但是在如此死寂的夜里,话筒里的声音异常清晰。

没等杨思光回答,那头的人就已经带着几分急切和无奈,自行说了下去,好像生怕杨思光会中途挂电话一样。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这里是蓝太阳酒吧,你的朋友,也就是许先生,许路,他现在在我们这里喝醉了,我们唯一能联系上的亲友只有你,请问你现在有时间过来一下把许先生接走吗?”

*

“许路?”

杨思光盯着自己面前的手机,彻底呆住了。

他喃喃重复道,但是电话那头的人显然理解错了这声的含义,只听到对方如释重负地开口道:“是的,是的,就是许路,他是我们这里的老客人,但是吧,咳咳,毕竟我们这里就是间酒吧,实在不好留他过夜。你看,酒吧要打烊了,他醉得真的很厉害……而且他今天一整个晚上都在这等你……”

……

杨思光没有听清酒吧的人又说了什么。

他只是感到非常虚弱,也非常冷。

如果,电话里说的是真的。

许路一整个晚上都还在酒吧,那么之前,他身边的“许路”,又是……什么?

一边这样想着,杨思光一边非常迟缓地转过了头,慢慢望向了自己身侧。

那里与一个人也没有。

敞开的窗子外吹来泛着草木微腥的温热夜风。

他所在的房间里一片空空荡荡,在靠近墙边的位置,稀能看到铁架双人床在经年岁月中留下来的印记,但现在,那几张床早已被人撤走。

这里打扫得很干净,隐约还能嗅到些许,84消毒液留下来的气味。

显然,清理的工作是在不久前完成的。

而杨思光在这时已经循着夜风望向了窗外。

这里压根就不是几分钟前他所在的二楼寝室。

这里位于整栋宿舍楼的最高层。

而下方刚好对着单车停放用的水泥坪。

*

杨思光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身上依旧还残留着鬼影带来的寒意,指尖冷得宛若结冰。指腹之下,额角的血管一直在突突跳动,带来了令人头晕目眩的剧烈疼痛。

杨思光踉跄着离开了窗口。

他再一次对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分不清……一点也分不清了……

巨大的恐惧感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而也就在这一刻,夜风吹过窗棂,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从窗外缓缓推动,合上了杨思光差点一跃而下的那扇窗。

杨思光猛地打了个哆嗦。

“别,别过来。”

他不受控制地对着空空荡荡的窗外大喊了一声。

然后便猛然转过身一把推开了紧闭的陌生寝室门便冲了出去。

结果,他一跨出门外边直接踢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不受控制直接摔在了地上。微枯的花朵在地上碾碎,同时响起的,则是一连串清脆作响的玻璃破碎声。

刺痛袭来的同时,杨思光惊恐地看向地上,这才发现是什么绊倒了自己。

那是已经不太新鲜的白色花束,还有大大小小,放置在防风玻璃罩里的白蜡烛,除此之外,还有被花束蜡烛环绕的大大小小相框。相框上的人截取自A大各种比赛,运动会和颁奖典礼,而不同场景下,人却始终是同一个。

是黎琛。

*

“谁啊?这一大清早的在外面摔东西,有病吧——”

就在这时,靠近杨思光不远处的一扇门被打开了。

一个男生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满脸不耐烦的骂道。

然而在看到躺在地上的杨思光时,那人脸色骤变,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艹!我艹!你谁啊?!”

……

那人显然吓得不轻。

杨思光却在此时清楚的意识到,为什么那个人会吓成这样。

原因简单得近乎可笑。

在黎琛以那么惨烈的死法去世后,他的寝室便被腾空了。只有许多崇拜他的人,会在黎琛的寝室前留下纪念用的花束和蜡烛。

很温馨,很令人感动。

只是在这一天……逝者曾经紧锁的寝室门却莫名被人打开了。

还从里头跑出了一个人摔在地上脸色死灰,而且全身是血。

*

……

几个小时后——

A大,辅导员办公室。

杨思光佝偻着身体,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办公室的角落里。

“杨同学,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面前的辅导员盯着杨思光看了一会儿,无声无息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强行挤出了一个假笑。

他拉过了电脑椅,坐在了杨思光面前。

明明杨思光一声不吭,他却依然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之前被玻璃划到了吧?医务室帮你处理了,不过之后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一下医院。”

“……”

“你别那么抗拒,你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这点学校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你别怕……我其实也就是想听听你的感受和想法。黎琛同学的寝室已经清空上锁了,你怎么忽然想着跑进去的?是……是觉得很好奇,还是说,想找点刺激?”

辅导员试探着开口道,目光凝在杨思光的脸上,企图找到些端倪。

但他还是失败了。

面前的年轻人神色恍惚,脸色更是差得让辅导员整个人都心惊胆战的。

“我理解,你可能现在不太想说话,但我其实真的很关心你。毕竟以你平时的表现,真的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依然没有回应。

辅导员在心底直叹气。

再开口时,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凝重。

“黎琛去世这件事……我是知道的,给学校里很多同学都造成了巨大打击。但是校方之前也给了明确的告示,不许任何人再就同校同学的死亡多生事端,违背规定的人肯定是要记过的。杨同学,你都已经大四了,这种关键时候搞出这种事情来,其实我是很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