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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就是这诡异的自然与合理,让夏蒹有些难回神。

“夏蒹,”檀香味混着雨水气,少年的冰凉的手贴到她面颊,夏蒹身子一抖,抬眼看过去。

裴观烛不知何时离她极近。

“你怎么了?”他微微蹙起眉,“脸色都不好看了,可真是令我忧心,夏蒹不必害怕哦,”冰凉指尖捋着夏蒹零散的发丝至耳后,裴观烛叹了口气,倾过身将她拢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像是安抚着孩童一般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不怕,不怕,夏蒹,有我在呢。”

“嗯......”夏蒹勉强松下心,但接下来的一路,心底依旧压着莫名的浅虑。

裴观烛给她的话极为合理。

苏广年罪有应得,他从马车里摔下去,裴观烛说也是因为苏广年想要看他的笑话,他在欺负裴观烛,并且大抵是想要在自己弟弟面前树立威信,他一直都表现得极为看不起裴观烛的样子,会这样摔下去,这是十分合理,且罪有应得的事。

但偏偏就是这合理,让她感觉忧虑又奇怪,偏偏她又说不清道不明,最后,只能匆忙归结于那没什么用的第六感。

至于为何说是“匆忙”。

夏蒹搴开车帘,看着马车驶入那熟悉的无名森林,本就是雨天,路段又极为偏僻,一路上别说是车马行人,就是一只猫狗都不见,夏蒹呼出口气,视线往外,心无旁骛观察着森林中的一切。

丝毫没注意到少年视线自简策上抬起。

他坐在一片昏暗里,隔着车帘,紧紧盯着自单薄车帘透出来的,属于少女侧脸的轮廓,垂下头不自觉将指尖咬进嘴里,一点一点用牙齿啃着指甲。

啃指甲的细微声响融进雨里,裴观烛眼睛睁的很大,瞳仁儿一片浓黑。

发现了。

怀疑了。

又怀疑了。

怎么怀疑的?

怎么怀疑的?

怎么怀疑的?

明明他表现得这样好。

为何又要怀疑他?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就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一样。

“夏蒹。”

夏蒹眼睛一定,马车途经小路,她看到了路边的石刻像,耳边听见裴观烛喊她,睁圆眼睛回过头,“嗯?怎么啦?”

裴观烛牙齿轻磕,与少女莫名十分有神采的目光对上视线,好半晌,才牵扯着皮肤弯起了眼睛。

“无事,夏蒹是发现了什么吗?”

“嗯!”夏蒹点了下头,“你又知道了,快过来过来,”夏蒹倾过身拉起裴观烛的胳膊,“你看外面。”

裴观烛被她手牵着拉着,指尖微顿,半晌,才顺着少女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雨水早已淋湿了一片地。

前头车夫行的极慢,想必是对继续往森林里驶行这件事较为踌躇,正方便了她们看清林中两路虚虚藏在树丛里的石刻像。

“跟苏府的一样,”夏蒹道,“就是小了些。”

“嗯,”裴观烛视线停顿,片晌,拍了拍夏蒹的胳膊,“随我下来,夏蒹,把后面的伞给我。”

“哦。”二人方才换了位置,夏蒹弯下腰,拿了放在椅侧的油纸伞,少年接过,叫停了车夫,带着夏蒹共撑一把伞下了马车。

雨水噼啪打在伞面,溅湿了脚下土地,木履感受到脚下泥泞,裴观烛微微蹙起眉,回过身。

夏蒹正要下马车,手牵着他的,见他忽然回头,微微歪了下头。

“你不必下来了,回去罢。”

他转身抽回夏蒹手里的油纸伞,夏蒹抬眼,便见少年以踏下马车往路边去了。

雨水混杂了气息。

裴观烛撑着油纸伞,停在一尊小巧的石刻像前蹲下,抬起视线,隔着雨幕静静看着。

石刻像早已被雨水淋湿,露出雕刻而出的眉毛,眼睛,和嘴。

夏蒹坐在马车里,有些不安往外看。

少年撑着油纸伞在一片雨幕中蹲下来,也不知在做什么,忽然直起身四下寻找,最后从树丛里搬出一块较大的石块。

“哎——!”夏蒹短促喊了一声,眼睁睁看着裴观烛单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石刻像的脑袋被砸碎,少年扔了手里的石头,脚步往前去,拾起地上方才飞砸而出的,石刻像脑袋的部分。

“怪味。”

他撑着伞,站起来把玩手里的石块,细细的灰土落满指尖,少年指腹压着石块尖锐,正要转身回去马车里,视线平转而过,忽见远处怪异。

*

“这是?”夏蒹皱眉看着茶桌上搁着的,属于石刻像的一部分,和石刻像旁边一片青绿色的衣裳布料。

“从石刻像后面的草丛里发现的,”裴观烛弯着腰,一点一点用昨日的帕子擦木履,“这片衣角断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