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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绿微微抿了一下唇。

“是因为屋子里很暗吗?”

他抱着她?,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需要我?去给?你点蜡烛吗?”

他好像是怕黑的。

但是怕黑的话,为什?么金云台却从?不点灯呢?

“你等等我?——”

邱绿从?他怀里起身,想要下床去将蜡烛点燃,脚尖刚踏进绣鞋里,明玉川冰凉的手便牵住了她?的手腕。

殿外光影暗淡。

他坐在床榻里,牵着她?的手从?下往上望着她?。

少年墨发落了满身,穿着雪白色的长衫,耳垂挂金环,肤色在昏暗的夜里,显得?越发苍白。

他冰冷的指尖牵着她?,泛着绯意的凤眼微微上挑,却显得?很可怜。

“别走。”

他声音轻轻的。

邱绿:……

她?有些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哪怕邱绿是完全不在乎相貌,且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类型,都会独独拿他一个没有办法?。

她?微微抿起唇坐下来,他又过?来抱住她?,缠着她?,与她?额头贴着额头,离得?很近望着她?。

邱绿也感觉出,明玉川确确实实是身体不好。

怎么捂也捂不暖和,手脚冰凉不说,贴上来的额头也是冷丝丝的。

“绿奴,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又问她?这?种话了。

邱绿有些无语,微微起眼,却对上他黑到发暗的眼瞳。

“嗯……”

“说谎,”他浅浅弯起眼瞳,肤色过?白,眼瞳过?黑的缘故,笑起来总显病态,“人总是毫无长性,绿奴是人,绿奴也一样?。”

邱绿忍不住与他对视。

她?黑白分明的眼瞳十分澄澈,干净,像是永远不会浑浊的一方湖水。

“无长性,大抵是世人的本性,”邱绿不想对他说谎了。

他不蠢。

相反,好像太剔透,才会什?么都知道?。

“我?不是圣人,所以?我?不会说什?么永远。”

“绿奴可真?是坦然?,”明玉川面上的笑淡了,眼睛里却含着笑意。

“但绿奴逃不出我?的身边。”

他双手往上,冰凉的指尖揽住她?的脸庞,“我?死的那日,会带绿奴一同下葬的。”

“我?不会留下绿奴一个人的,孤零零一个,你会受欺负的,我?不会放心呢。”

邱绿听他轻轻笑起来。

那夜,大抵是明玉川有通知今夜不用饭,所以?并没有一个人来敲他们客房的门。

明玉川从?后,宛若藤蔓一般缠抱着她?,她?失眠一阵,竟也昏昏睡了过?去。

孤零零,一个人。

她?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哪怕与自己的血亲们坐在一起,大家吃着相同的菜,坐在一张桌子面前?。

她?也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也早就习惯了,没有一个地方会容纳她?。

进入睡梦中,乍然?望见这?座小小的屋子时,她?思绪混混沌沌,以?为是又梦到了自己小的时候。

她?小的时候,总是穿的太破,那次因为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殴打,回了手,就被爷爷奶奶关在乡下的小柴房里,一个人在那间小小的柴房里,从?白天等到黑夜。

低下头,身上穿着的,却不是幼时从?邻居姐姐家里拾来的破旧衣服。

而是层层叠叠,繁复贵重的锦衣。

殿内有浓重的药味,未点灯的样?子,四下昏黑一片,用一道?木门隔绝外界,殿内还立着巨大屏风,明明是偌大的殿宇,却显得?压抑又狭窄。

殿外,有光影遥遥映进殿内,似施舍一般。

她?看到自己伸出来的,纤长细瘦,且苍白的指尖,捻着一粒黑子,搁到面前?的棋盘上。

殿内没有人。

‘他’在自己与自己下棋。

明明是这?样?昏黑的殿内,视线却能将周围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夜视能力颇好为一点,另一点,也是这?间殿内的一切,‘他’全都知道?,全都无比熟悉。

不论是半月前?搬来的绿叶,还是屏风上花鸟的图案,床幔上头垂坠着的短穗子……一切,‘他’都知道?,都摸的无比清楚。

邱绿似背后灵,又似藏在‘他’身体里的鬼,清晰看着周围的一切。

白子输了。

‘他’纤白的手将棋盘挥了,不厌其烦般,又下起了棋。

直到不知不觉间,身畔传过?来一阵馥郁的香味。

‘他’转过?头,对上一面铜镜。

女人涂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捏着这?面镶嵌着珠翠的铜镜,光可鉴人的铜镜里,清晰映出男孩的面庞。

殿外映进的光亮浅浅缓缓,摇摇晃晃。

镜中的孩子,皮肤苍白如雪,过?长的墨发比‘他’人还要更长,披在身上,发尾垂在地垫上,‘他’微微歪过?头,面庞凑近了镜子。

——简直像个分不出性别的美丽人偶。

邱绿看到镜中人的脸,忍不住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