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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江家倒了, 李伯宗才能跟着一起倒,其中关节,连梨很清楚。

沈欣行过礼, 暗中便期待着这位陛下能说些什么,斥责也好,问她是谁也罢,总归她能顺理成章直面天颜了,可她失望了, 她腿脚虚弱的站在那时,对方也只是淡淡的嗯一下, 便越过她走了。

沈欣咬了咬牙齿, 心中一铁,在天子带着连梨走过她身边时,忽而身子摇晃了下, 腿脚支撑不住,便要往一边倒。

她这一倒, 第一个要碰到的就是连梨,因为连梨正好走在崔厉身侧,连梨没发现,因为她盯着前方满心都在想着要如何让江虔主意落空。还是直到沈欣都快碰到她了,她条件反射吓了一下, 惊的下意识往崔厉这边避,才反应过来沈欣怎么了。

其实不用她避这一下, 在她余光中忽然出现沈欣苍白倒来的身影时, 脚上已经一个离地, 腰上也一卷,视线旋转间, 已被腰上紧揽的这个臂膀带着退出数步。

而她抬眸望向崔厉时,便见他微微皱了眉,似不悦的在盯沈欣。

沈欣有些懵,在她心里该是她倒了之后连连向那位娘娘致歉,天子目光投来才是。怎的现在她连连梨的衣角都还没碰到,那位娘娘就已经被天子抱离了。她的处境顿时变得尴尬,这一摔,也结结实实在地上摔的很稳。臀上砸到地上时,霎那间刺疼,额头上直接冒出一层冷汗。

她的伤口还没好,今日出来也只是碰碰运气,想着她病弱的样子或许能惹的天子几分怜惜而已。

她疼的咬了咬牙,同时已抬眸仓皇致歉,“是,是臣女不好,冒犯了娘娘。”

连梨听到她这一声,目光从崔厉脸上移开,看向她。

不由自主,视线仔细审量她的脸,所以那人话中的白兮,便长的与她差不多?

看了一眼,不自觉想仔细的继续再看。

但她的目光忽地移了,因为崔厉已经带着她往前走,她的目光无法再聚焦在那沈欣身上。

“既知冒犯,以后便离远些。”天子声音冷冷,逐渐远离。

沈欣脸色一白,江菱脸色也是一刹那的僵,两人都僵立的不敢再有任何反应。好半晌,直到天子走远了,二人才敢抬头看一看。

而刚抬头,便见那位娘娘牢牢被天子牵着,两人间的亲近与熟悉,远非常人可比。

这在皇宫之中何其罕见,江菱心里一堵,因为她第一眼就不喜欢的这个人,如此深得圣眷!她满腔的讨厌与嫌恶,此时却在对方跟前连表露也不敢表露出丝毫。

她得憋着,这让她怎么受得了?!眼中一股憋屈,不愤隐隐上脸。

沈欣则是脸色发白,很白很白,一是疼的,毕竟这一摔摔得不轻,且她身上的伤也才修养几天而已。二是忽然有些怀疑,怀疑她真的能从这位娘娘跟前分到宠?

轻轻咬了咬牙齿,目光再望那走得越来越远的一对身影时,眼中又是羡慕又是气馁。

又过好一会儿,沈欣叹气一声,这时,耳边一句气冲冲的话,“行了,还不快起来,不嫌丢人。”

沈欣脸色更白,咬唇起来。江菱冷哼一声,气冲冲回帐,沈欣在她后面勉强跟上。

回到帐里,江菱撂下沈欣,把刚刚的情况和父亲说了,抱怨,“陛下压根连看也没看她,她摔了陛下还皱了下眉,看着根本没有任何怜惜之意。”

江虔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倒是不急,毕竟这位天子看着并不沉迷女色,哪能一次两次就突然对沈欣态度好了,总归要有个契机。如今只是让沈欣多露露面,在天子跟前加深印象罢了。

“行了,你回去罢。”

……

第二天,八月初九。

周文典从天子大帐出来,面上疲惫,眉头紧皱,他一路沉默的回了自己营帐。

他如此神色,沿途之中不少人都瞧见了,因为他回去那段路走得很慢很慢,期间几次还走神,有一次甚至还不小心与人撞到了。

撞到时他脸上明显露出烦躁,是他先撞上去的,他反而还瞪了那人一样,袖子一挥,绷着脸走了。

被他撞到的榜眼:“……”

嘴角抽抽,还真是无妄之灾。周侍郎瞪他作甚,是他不看路啊!榜眼委屈。

江虔听说了这一出,他知道肯定是天子过问昨日流言中的贪污一事了,那一阵风没有白吹。

从今上登基两年的行事作风来看,陛下今年最看不顺眼的是贪污,连发落齐弈的罪辞里,都有贪污一项。所以在昨日才出了死人的事后,又紧接着有这样的事,足够周文典焦头烂额。

江虔笑了笑,过了会儿,他看了看时辰,去见袁大人。

周文典回到帐子里,脸色就收了。

刚刚那一出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陛下确实是过问了昨日流言的事,但也只是过问了句而已,未斥责,也未盛怒,只是让他自行辩解。

待他辩解了一番,事事有理有据,也就挥手让他下去了。

当时出了天子大帐,他就刻意表现出一脸沉重。因为他想看看背后的人因此还会做出什么,他现在肯定,昨日那些事是有人故意在推波助澜。

甚至……可能李辽的死也是其中一环。

想到这,周文典眉头死皱,其实对于这一点心里还是存疑的,因为他不大信,不信有人为了把他搞的焦头烂额,竟然会直接设计让李辽死了,对方好歹也是朝廷里的一个五品官啊!

所以关于李辽的死,暂时只在心里疑惑一下,没有多想,只盼大理寺那边秉公查案,给李遂一个清白。

李遂的人品他是知道的,绝不会因为小小冲突便杀了人。周文典现在琢磨的是,之后传他流言的那个人是谁。

他有几个怀疑对像,都是平日与他政见不和闹过矛盾的那些人,还有就是,江虔,如今尚书之位几乎空悬,对方必会争上一争,他声名坏了,对他有利。

周文典叹气,还揉了揉脑袋。

心想孟尚书要是没病就好了,不然他也不会遇到这些闹心事。从孟尚书上书乞骸骨那刻,他的日子就没安生过。

周文典这时还没想到,马上就有第三桩事情在等着他。

八月初九,周文典依旧闭门未出,但当日傍晚,忽然,他受陛下传召。

来人是全福,说陛下请他过去。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到了那之后,也果然事情如此。陛下帐中站着袁大人,另外,跪着一脑袋低垂的男子,除此之外,还三三两两站着些人。

周文典暗暗警惕,敛目上前郑重行礼。

“臣,参见陛下。”

崔厉淡淡颔首,“嗯。”

“张浑当初京察一事,是经你手?”

张浑?周文典暗暗皱眉,这人是谁?想了半天,他一时没有想起来。

崔厉见他久不回答,眼睛沉了一下,“周侍郎。”

周文典心一提,他抿了抿唇,如实答,“陛下恕罪,臣一时未想起来。张浑京察之事当初是否经的臣的手,恐需看看吏部当初名簿。”

那时还是先帝时候,有些年头了,他是真记不起这个人了。

崔厉看向袁诩。

袁诩颌下白了大半的胡须动了动,“陛下,周侍郎或许不记得了,但臣记得张浑当初便是经周侍郎京察,继而到工部任的职。”

那时张浑刚从地方回到京里任职两年,那年正好是京察之时,经吏部考核过关,他被调到工部,在工部任员外郎一职。六年下来,如今他熬到了郎中一职。

而之所以他现在会出现在这,也是因为周文典。

前日营地中盛传周文典爱财贪污,不少人都听到了。次日,周文典因此事被陛下传召,不久脸色难看出来,事后便闭门不出。

有工部同僚本就看不惯张浑,又记得张浑当初好像就是经由周文典的手过的京察,便在今日整理证据,一纸书信把张浑先告到了工部尚书袁诩这,之后又随着袁诩到陛下这来。因此,才有后续周文典被传召过来的事。

周文典听袁诩这么一说,脸色有点黑。

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袁诩这个快退朝修养的老家伙倒是记性比他还好……

嘴角抽了又抽,也不好肯定的说不是经的他的手,毕竟他也不确定,便只先沉默不作应对。

崔厉点点头,看向袁诩,“那多半便错不了了。”

目光又再次看向张浑,眼神一冷,“贪赃枉法,吞没私财,你可还要狡辩?”

张浑自然还要挣扎,“陛下,臣冤枉啊!”

崔厉冷哼,他轻飘飘捏着一张纸,眼神很凉,“那这纸上所有,也都是冤枉了你?”

张浑牙齿颤了颤,他当然知道这纸上不全是假,因为他确实有受贿,也有从工部里偷拿油水。

可当官的谁又自诩能干干净净!他现在恨死了旁边那个人,这人平日看着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在秋猎之机狠咬了他一口!

他心里恨的要死。

除了对这个揭发他的人恨,他对袁尚书也恨,平日怎的未见袁尚书如此嫉恶如仇?如今倒是被人一撺掇,直接就把他压到陛下这来了。

在工部,平日他是追随他的啊!他不如谢侍郎在六部中有威严,平日在工部中人人以谢侍郎马首是瞻,其他几部的人更是凡涉工部,都先看谢侍郎态度,对他反而存疑。

是他,最先任劳任怨听他差遣,又带着手下几人投靠他,才让他不至于在工部的位置太过尴尬!

可一朝他出了事,袁诩竟不念着旧情把事情压下保他,而是直接把他拎到陛下跟前来。

这事本可以止步于工部,息事宁人的!根本不用闹到陛下跟前。可他偏偏,偏偏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张浑怎能不恨?!

他牙齿咬的发疼,心里恨的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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