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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场于江家而言的灭顶之灾, 原本还会再推迟几日的,但江虔在昨日触怒了不该触怒的人,是以才过中秋, 江虔曾经干过的事就被人告发了出来。

昨日中秋,天子赐小宴,宴请群臣。

酒酣过半时,场中有歌舞丝竹助兴。群舞过后,稍歇片刻, 忽而,这时琴音袅袅, 随之一女子面捂轻纱, 舞步娉婷,袅娜而来。

这人正是沈欣,是江虔安排的。经过上回的事后, 他隐隐感觉到天子身边的那个宠妃好像对江家态度平平,甚至不仅是平平, 好像还有点不喜。

不然为何当时在场她那样偏向周家与方家?是的,江虔认为连梨态度有偏颇,他已经完全忘了连梨是因为江菱先拔簪致人见了血,甚至想废掉方嫣整条手臂才叫身边人出手的事。他只一心从此认为天子身边这个宠妃于江家恐有阻碍,所以他更迫切的想扶沈欣上位, 只要她受陛下亲近,江家必定更上一层。

所以他安排了今天这一出, 甚至这场舞的琴音, 也是他特地安排仔细甄选过的。

沈欣舞时, 他悄悄看了眼最上座的天子,陛下今晚喝了好些酒, 有酒助兴,沈欣和白兮又几乎八分相,想必今晚陛下应该会把她带走。

心中成竹在胸,嘴角弯了,他慢慢悠悠喝了好几杯酒水。

上座,崔厉身边,应恂从沈欣出来便正了神色,此时随着曲至高处,她的面纱应声而落,眉毛不禁挑了挑。

随后心中呵呵了两声,江虔还真是煞费苦心。几不可察撇了下嘴,暗中继续警惕着,她跳任她跳,只要她别想着近陛下的身,随她跳到天亮天明。

下一瞬,仿佛为了印证他刚刚想过的那句一般,场中女子羞涩的笑了笑,步履轻移。

应恂脸色变了,变得很明显。

不过他不是因为沈欣才变了脸色,而是在看到不

远处驻足似愣神般看着这边的连梨,才变了脸。

她站在外围,那个方向正好能看到陛下,也恰恰看到了沈欣。

而这期间应恂不过眨眼的功夫,再看她,便见她忽而退了脚步,之后越走越快。身后她的几个婢女在她快步走了时都愣了下,俱是反应了会儿才匆匆追去。

应恂眼皮跳了跳。

他再三凝了眼那道越走越远的身影,眉头皱了。想了想,他快步到陛下跟前,“陛下,连姑娘刚刚来了。但……”

“好像看了眼场中那舞女,又走了。”这句话说得有些默默。

崔厉从听到连梨二字时一直懒怠的眼神便轻轻掀抬起来,此时听应恂说她已走了,眼神微微眯了下。

“刚刚她在哪?”

“便是西北角那边。”应恂低声。

而他这一声刚落,场中众人便忽而见陛下往西北边望了下,旋即不等众人不解,便听得平平淡淡一声,“众卿自喝着,朕先回了。”

帝王玄服一掀,身后禁卫迅速跟随,还不待所有人反应过来,天子身影已经渐渐远去。

所有人:“……”

江虔也懵了一刹,接着他就皱了眉,脸色也隐隐黑了。他还以为今日怎么也该事成了……可陛下走了。

委实心梗!

场中的沈欣则是无措,她还维持着刚刚一步步往前的舞步,从天子起身离开的那一刻,就呆愣的完全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足足好一会儿,发觉场中人渐渐回了神似乎往她这看来了,她才也回过神来。低了下脸,她咬唇往下慢慢退出中央。

另一边,崔厉出了宴请场所,直接回天子大帐。可到了天子大帐后他却没看见连梨的人,一问,才知她没回来。

崔厉眉头皱了。

应恂说她跑了,可这黑灯瞎火的她不回来,她跑去哪?

脸色已经微沉,崔厉眯眸背手。过了几息,眸光一抬,才回来的他大跨步又出了帐子。

连梨的行踪说好找也好找,营地里到处都是护卫,一路问过去就是了,可说不好找,那也确实不好找。

崔厉一路问过,最后在跑马场边停住。

禁卫们说她来了这,可这跑马场夜里漆黑无边,偌大的地方竟是看不见她的人。

崔厉皱了眉。

眸光忽地看应恂,“当时她神情如何?”

应恂:“……连姑娘看了两眼,之后就走了。属下没来得及看连姑娘神情。”

崔厉背着的手微微摩挲,沉黑的眼望向无边的黑暗。下一瞬,他淡淡道:“吹哨号。”

“是。”

应恂曲指,很有技巧的发出一声响音。他接连发出四次,两长一短一促,之后便停下,静静等着听到信号的柳衣柳芽过来。

约一刻钟后,一道飞快跑着的身影从昏暗的跑马场跑来,正是听到信号赶来的柳芽。

“属下参见陛下。”方才站稳,柳芽立马行礼。

但她没有听到陛下喊她起的声音,才矮了个身,便见陛下已提步朝她刚刚来的方向走,声音淡淡,“带路。”

柳芽默默,“是。”

连梨此时还不知道柳芽是听到信号才突然跑走,她以为她是有事。

她吹着夜风,依旧漫不经心的走着。夜色昏黑,这边只有远处照来的一点点光亮,要是走得近些那还能勉强看清身边人的轮廓,而但凡人与人之间离远了,那是连人在哪都瞧不见了。

连梨便跟着这十分昏暗的光,沿着马场围起的围栏一步步的走。

走着走着,脚上似乎踩到一个土包。

她忽觉累了,慢慢蹲了下去。

寰叶柳衣见她蹲下,第一反应都是以为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两人都赶紧来扶她,着急,“姑娘,您可摔疼了?”

“没,不疼。我不是摔着,只是想蹲下歇歇。”

说着,甚至干脆坐下了,抬头无声望着天空。望了也不知多久,眼角边似乎有了光亮,一闪一闪。

她偏了脑袋,望向光亮处。那抹光亮越来越近了,而她也渐渐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看。

最初,她以为是柳芽跑去拿了灯笼回来,可随着那灯越来越近,她知道不是了。灯光中心,远远不止有柳芽。

走来的是崔厉,还有他身边护卫等人。

她眼睛未眨,一直看着,他宴请完了?她以为这段路很长很长,可好像突然就那么一会儿,他便到她身边了。

手腕一下被他握住,他皱着眉,脸似乎微沉,“摔了?”

连梨默了一下,轻轻摇头,笑道:“没有。”

没有那她坐在这?而且这偌大的马场,还竟然连个灯笼都不打……崔厉眸光微眯。

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他看一眼应恂。应恂明白陛下的意思了,他领着其他人走出一段距离,纷纷改了个方向,面朝四方警戒周围。

崔厉这时半蹲下,目光看她。

连梨迎着他的目光,到此时,她嘴角还是笑着的,因为不想被他知道心里的异样。可被他这样静静一直看着,又想到之前去找他的那个场景,嘴角忽然笑不出来了。

她也不想再强撑,因为心里真的很介意很介意那个沈欣,即使已经一遍遍告诉自己最近只要高兴就好,因为距离秋猎回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还是会介意。

只要看到她,心里就会堵。嘴角垮了,目光也低垂了,不再与他相视。

崔厉眉心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手心紧了一分,想拽她过来看看她是怎么了,不过不等他有所动作,下一瞬怀中忽然扑来一个暖意,她也变成半蹲,忽地扑进他怀里来了。

小小的脸颊随着她手臂的收紧慢慢缩进他颈窝,她整个人窝在他怀中。崔厉的手顿了片刻,慢慢的,嘴角勾了下,手臂也早已搂着她的背收紧。

薄唇微侧,在她脸上侧吻一下,“怎么了,说说?”

“应恂说你到宴请场地找了我,可后来你忽然又走了。”

原本这场夜宴是要带她一起的,可她说身上懒乏不想动,就没带她了。

连梨说不出来,心里闷闷的也不大想说。她不说,他倒也不催她,只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后背摩挲,又偶尔碰一下她的耳边,极富耐心。

天地间广阔的此时只有她与他两人,周遭一片静谧无声,这般安静的氛围里,身边有他,高空远处则是一望无垠的星光,她心中的一层阴霾便也在无知无觉中渐渐驱散,慢慢的,更是完全放松靠进他臂弯中。

崔厉的手臂这时松了松,给她活动空间。而连梨,反而把抱在他脖子上的手在这瞬间收紧了,她努了努嘴,忽而凑到他耳边,“我心里堵。”

心中的阴霾散去,连梨不打算瞒着了,她想让江虔吃个教训,这人太烦了,屡次给她添堵,她真是烦透他了。

“我不喜欢那个在场中跳舞的人,更不喜欢安排她跳舞的人。”

“我不喜欢。”最后一声,忽然闷闷的,她的脸在他颈窝里埋了埋。

崔厉笑了,因为她说了实话,也因为她这一刻似吃味般的闷然。嘴角勾了弧度,俊逸的脸微侧,在她颈边一吻,“嗯。”

嗯完,把她一抱,带着她从地上起来。

“先回去,外面夜凉。”

“还有,以后不高兴了别跑这么远,马场周围虽有围栏,四周野兽也早已驱逐,可保不准草地里有什么蛇虫蚁兽。”

“可这边宽阔,不走走,刚刚肯定要发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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