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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宗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才迟钝起身,“应大人……”

应恂淡淡看着他,随后手轻轻一抬,“带走。”

李伯宗张了张嘴,更加愣,“您这是?”

应恂懒得答,只静静看着禁卫军把他双手剪在身后,之后下巴一点,冷冷说着,“压去牢中。”

“是。”

剪着李伯宗的两个护卫把他的手在身后又一压,死死压紧,推着他往前面走。李伯宗吃痛,吃痛的同时脑袋还是愣,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来抓他。

不过他慢慢也回过味了,嘴巴一抿,神情颓丧。他猜到点了,是江菱吧?她偏要出去,是惹怒天子了吧?所以现在他们的情况更加雪上加霜。

沉默没有任何反抗,他木然被推着走。

一路到了一个牢帐里,他被单独关着,四周无人。不,也不是无人,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江菱的声音,她在惊恐喊叫着要出去。

不过他只能听到她的声音,见不到她的人。他继续沉默,坐在角落一角,脑袋放空。

坐着坐着,听到江菱哭了一声,“贱人,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李伯宗麻木,他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次日。

李伯宗还是昨晚的姿势,一直坐在角落里,他甚至连手的位置都没变过,只一直靠着身后的粗木,眼睛布满红血丝。

他一夜没有睡。

不知为何总有种预感,这回他是真的出不去了。正这么木木的想着,看到外面来了个人,来人手中一碗饭,一杯酒,没有任何表情。

“用饭了。”

李伯宗眨眨眼睛,目光最先盯着那杯被放进来的酒里。昨夜的饭里是没有酒的,他也从来没有听过牢狱里的囚犯吃饭时是会供酒的。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了……

心里却一点也不意外,甚至,竟然还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那位是帝王,是天子,是整个天下的君主,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忍的了他在他跟前碍眼。昨日江菱去那一趟,会导致连梨处境如何他不知道,但他和她,只有死的份。

也果然如此。

李伯宗叹气一声。

他没有马上饮下,而是抬眸先看了眼狱卒,“可能给我拿张纸,再拿些笔墨来?我想给人留句话。”

给连梨留一句话。

他其实更想见她一面,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还见得了她?她不会愿意见他,那位陛下也绝不会让她见他。

所以他不奢求能见到她,能留下只言片语已经足够了。

狱卒皱了下眉,要纸和笔墨?他要这些东西干嘛?他面无表情摇头,“没有。”

李伯宗叹气,“嗯,好。”

他不强求。

他直接拔了头上束冠的簪子,就地在这四四方方的牢狱之下,那方土地上,打算写下几个字。

可将要落笔之时,手却又顿住了。过了几息,他失魂落魄收回手,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他慢慢走到狱门旁边,没有动那碗饭。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旁边的酒水一饮而尽,酒入肚肠,刚喝下去他便身体踉跄,倒到了地上。

身上开始剧痛,喉咙渐渐窒息。

他的意识随着身体上的剧痛不断变得模糊,眼前也不断模糊,他很清晰的感受到那口酒水在他身体里的走向,而越往下,他的意识便越模糊,身体也越痛。

痛到一定程度时他好像出现幻觉了,因为他竟然看到了连梨。而且还不是这几日他所看到的她的模样,他此时看见的她身着一件素衣。

她被人打了,被李家宗族的人打,还被江家的下人打,她紧紧蜷缩成一团,身上不断被拳打脚踢,到了后来,她好像太疼太疼了,眼神开始涣散,他张了张嘴,想说他们别打了,她要死了。

可他喊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嘴角边的血迹越来越红,好在后来他们终于停了,之后他看到她被押解进京,进京途中她身上的新伤口就没有断过,不过她再也没喊过疼,只神情麻木任由她们伤着她。

李伯宗看得哑然,而每每看到她眼中死灰一样的神色时,便是沉默。再之后终于到了京城,她被关进了刑部,这回,进京路上一直麻木的她脸上再次有了变化,因为身体剧痛而有的变化。

她被带铁勾的鞭子抽,她疼的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甚至看到她实在忍受不住了,她泣不成声生了死念,李伯宗眼睛瞪大,心神俱碎的想阻止,可他没能阻止,这一刻眼前幻觉消失,他伸出去的手掌变得僵硬,跟前一片黑暗。

狱卒瞄了瞄他奇怪的姿势,皱眉。

站在原地又看了他一会儿,他望了望时辰,开锁进去。

手指在他鼻端下碰了碰,碰过一回后,隔一下他又碰几回,等确定他确实已死,狱卒下去复命。

“应大人,李伯宗已经喝下,死了。”

应恂淡淡点头,他的目光望向另一个方向,那边是关着江菱的帐子,那边的狱卒还没出来。

他面无表情,耐心的等着。

过了一刻钟,那边的狱卒终于也出来了,快跑过来。

应恂淡淡一声,“死了?”

“是,大人。”狱卒点头。

刚开始看到酒时,那女人极其抗拒还不肯喝,她一直摇头一直往后退,更是把酒给洒了。但这酒容不得她不喝,他们冷笑一声,直接摁住她的手强行给她灌了下去。

他们一滴都没让她洒出来,之后就静静看着她受剧痛渐渐死亡,出来报消息前他们还再三确认过,那人确实已经死了。

应恂点点头,他进去再确认一趟。

亲眼看了看江菱和李伯宗的尸体,确认无误,他回去复命。

“陛下,人已经死了。”包括江向,江虔的事他多多少少都参与了,受牵连被打入死牢。

崔厉嗯一声。

“她临死可还骂过连梨?”

应恂:“骂了。”骂的很难听。

崔厉脸色冷了。

“再发一道命令,江家还剩的所有家财继续彻查,直到填补够了江虔贪污之数!”

“是,陛下!”应恂正色。

“另外……”崔厉冷淡,“这事别和连梨那边提。”

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事,以后李伯宗这个人只会从她身边彻底消失。

应恂点头,“臣明白。今日之事,不会有一人说出去。”

“嗯。”崔厉颔首。

接着,手又淡淡一抬,“下去吧。”

应恂退下。

崔厉在他走后,负手仍然站在原地。

站了一会儿,看到全福那小子小步进来,“陛下,连姑娘那边问您可忙完了,午膳送过来了。”

崔厉:“嗯。”

迈步已经走出去。

刚走出来,就看见了连梨,她看到他,笑着走过来。

崔厉嘴角弯了下,站在原地不动。等她走近了便忽而一伸手,拥了她入怀。

连梨笑着抱住他的腰,仰脸,“忙完了?那吃饭罢,别等会儿菜凉了。”

“嗯。”崔厉点头。

用过午膳,崔厉抱着她懒懒歇了会儿,之后看了眼时辰,下榻又要去忙。

连梨是枕在他臂弯里的,此时他要起,崔厉便先抱了她平躺下,他还在她眉心一吻,这才慢条斯理下地。

连梨笑了下,被他抱着刚平躺好,她侧着翻了个身,变成面对他。

嘴角低低弯着笑了下,见他此时正背对着她穿鞋,也不知怎的,心头微烫,她忽而伸手从后面抱了他,轻轻蹭了蹭。

她抱着的这个人因此明显僵了僵,她嘴角弯的更大,同时,也有意撤了手臂,不想打扰他忙活。

他每天都有接连不断的事情要处理。

连梨轻手轻脚的撤回了,不过才撤到一半,她肩边忽然暖烫——是他早已回转身形,目光不知何时沉沉盯她,且男人有力的臂膀也瞬间环上了她的肩,他稍稍一用力,她便侧扑进了他的怀里。

连梨嘴角控制不住弯着笑了笑,手臂不由自主搂上他脖子,心里一丝甜,与他鼻尖相抵一下下轻轻碰了回。

环在她肩膀上的手更紧了,他眼神更深的看了看她,忽而,一只环在她腰上的手臂退了,同时她的膝下则一紧,被他抱着一挪,她直接完全坐到了他腿上。

臀下扎实,连梨莞尔,眼睛亮晶晶的,“您不去忙了?”

去,怎么不去?崔厉盯着她,眼睛眯了眯。

猛地,压下来重重一吻,与此同时手臂强势把她一抱,连梨忽地腾空。

“一起。”

他抱着她竟是直接往他平日处理公务的大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