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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飞快地说了起来:“昭国这种累代孱弱之国,就算有了一个中兴之君,国力又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就积累起来,非凡人之力所能为也。”

庆王微微皱眉,再次抬手示意,这次,侍人松开了钳制住荆玉山的臂膀。

庆王来了点兴趣:“继续说。”

荆玉山没有去整理被弄乱的衣裳,站直了来,合手躬身道:“是人就有欲望,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国君的欲望往往更重于普通人。昭太子怎么可能没有呢?我想,他不娶妻纳妾,一是他更喜龙阳之好;二是仙人不允许。

“我想,贤明的大王如今也明白过来了,我们凡人诸国之间的生死战争,于那些云端上的仙人来说,不过是掌心间不值一提的游戏。昭太子正是攀上了仙人,才能扶摇直上。”

庆王呼吸一沉。

荆玉山道:“既然仙人会喜欢凡人的皮囊,昭国可以献上一个美貌冠天下的太子,庆国为什么不能?

“凡人是会老的,昭太子日渐年长,将至而立之年,容色已大不如前,近几年来,仙人鲜临。大王或可送上您最美的子女到昆仑山下一试。”

庆王不置可否,他的儿女可不及幽王那么多,每一个都是他精心培养的。

澹台莲州本来就有他们庆国王室的血脉,他可以自信地说,他的孩子也能挑出个把美丽绝艳的资质。

荆玉山见他心动,又说:“另外,还请大王召见近几个月从各国回来的商人一议,鄙人有一件事想要确认。”

庆王问:“不要再跟孤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了,有话直说便是!”

荆玉山这才说:“鄙人想要确认一下,昭国黎东先生所写的诰书传到各国都花了多少时间。”

此言一出,庆王感觉心脏忽地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攥紧了,他道:“准了。”

罢了,他对荆玉山道:“爱卿,把孤不小心扔过去掉在你旁边的玉玺捡起来还给孤吧。”

荆玉山捡起了还沾着血的玉玺,步上高阶,用双手捧着玉玺,献给庆王。

庆王拿过了玉玺,笑说:“你看看,玉玺沾上了你的血,都被弄脏了。按说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呵呵。”

荆玉山马上跪下。

庆王觉得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畏惧之色,满足了许多,才走下台阶,亲手把人扶起来,说:“事出有因,是孤急躁了。太子亡故,孤悲痛不已,是以近来才总是阴晴不定,万望爱卿谅解。”

荆玉山自陈:“大王何错之有,是小人言辞不够利落,才让大王不小心误会了。”

半日之后。

庆王召集了荆玉山所需要的人。

荆玉山逐一询问过去。

他先问在离昭国最近的幽国行商的人:“你最早在幽国听说这篇诰文是在何时?”

“八月二十四日。”

又问稍远一点的周国的商人:“你最早在周国听说这篇诰文是在何时?”

“八月二十四日。”

然后挨个国家问过去。

答案大同小异。

“八月二十四日。”

“八月二十五日。”

“八月二十三日。”

而在庆国也是:“八月二十四日。”

当听到这里,庆王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一口老钟,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嗡声剧颤。

他们并不明白这个时间代表什么,唯有座上的庆王听得心惊胆战,心慌得无以复加,一时之间,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这些商人都是他自己找过来的,对他忠心耿耿不敢违逆的一群人,绝非荆玉山提前安排的。

所以,这些信息都是真实可靠的。

商人们都被遣退下去。

荆玉山一锤定音道:“大王,黎东先生发布这篇诰书的日子正在八月二十四日!”

庆王:“……”

无论国家的远近,这篇诰书都是在同一时间传出来的,就在黎东发布的几乎同一天。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百姓们的嘴巴传得再快,口口相传也需要时间。

那么,只有一个真相,那就是——昭国的线人遍布各国,他们早在黎东正式发文之前就已经获知了这篇文章。

可是,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快的通信?

是怎么做到的?

是仙人在帮他们吗?

庆王的心中升起了难以遏制的愤怒与嫉妒。

还说他阴险!最阴险的应该是澹台莲州那个小子!

这五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不够建设好整个昭国,却足够黎东先生将他花钱教导与培养的歌者和诗人散尽天下,游走在每个国家的街头巷尾,如浸入了凡人世界的每一道血管末梢。

以前蛰伏不动的时候,没有人能发现这些平凡的人的存在。

但只需要一封悄悄地用口相传的指令,这些他养出的喉舌,就可以把昭国的声音传播到所有角落。

他呕心沥血、细心埋下的小小种子就像是在世上各处同时发芽一样,飞快地将昭国的文章传遍了天下,总能比别人更快一步地占据先机。

荆玉山在他仿佛嗡嗡作响的耳边述说起自己关于昭国在各国安插眼线的猜想,庆王没怎么听进去。

但是,也不需要听了,他不是傻子,能够自己推断出来。

庆王径自气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匀稳了气息,方才问:“爱卿有何高见?”

太羞辱了,他还以为往各国安插间谍的是自己,没想到自己连所在的庆国王都没能完全地掌控住。

荆玉山毕恭毕敬地献策道:“内拔藏刺,外安间人。

“先把昭国的人给除掉,然后再往外安排人。

“虽然现在晚了一步,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好。昭太子怎么做,您也怎么做,您可以现在就开始往各国的大街小巷中安插传递消息的人,这些人的花费并不用多,只需要在您需要发声时,能替您说话就行了。”

庆王沉思半天,觉得他说的是很有道理。

这么多事,一件一件来办吧。

荆玉山知道,庆王一定会采纳他献上的计策,因为庆王没有更好的选择。

庆王不做,就是慢性死亡,以后事事在舆论上被昭国压着打。

若是做了,那么,这个钱对于庆国来说就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可以打击庆国的国库不说。这么大的一张言网,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编织起来的。

昭太子众望所归,仍然用了五年,庆王用五年怎么可能会够?哪怕八年、十年,也未必能够有所效果。

那么,他起码为昭国又争取到了五年时间。

在此之前,庆国不会宣战。

这是足足五年的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