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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庆王原以为自己与仙君之间的交谈亦可以大书特书,化作一段美谈,然后传播入民间,没料到接二连三地发生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即便之后他已经拼命为自己找补了,也做不到太多的粉饰。

最糟糕的是,他为此还准备了一名史官在旁记录。

回头他看了看史官记下来的东西,简直眼前一黑,大概是这样写的:

某年某月某日,在周国首都,昆仑仙君从天而来,庆王连忙宴请他,想让儿女进昆仑拜师学艺,仙君应之。宴至半,公主俪姬从旁闯入,请求拜入昆仑,仙君亦应之。仙君又问庆王,昭太子是个剑客,为什么不把剑还给他?庆王应允,还剑于昭太子。宴会散。

庆王想发怒却又不好发作,因为有损于他宽厚仁慈的形象,好声好气地与史官说:“应当润色一番才是,孤方才分明与仙君相谈甚欢。”

这个史官是个愣头青,不知是真听不懂庆王的暗示,还是装成听不懂,直言不讳道:“没看出来。我不过是如实写下罢了。”

庆王:“这已经算是相谈甚欢了,你不能以凡人的标准来看呀。你看,仙君只与有为的国君来往,除了昭太子,也只有孤了。他与孤说了也有十几句话,怎么能不算相谈甚欢呢?”

说罢,便见到史官拿起刻笔,低下头去书写起来,庆王还以为他是打算改了,结果定睛一看,发现他把这几句话也记了下来。

庆王:“……”

还是夜里找个人把这段史书给烧了,再找个人重写吧。

这时,他派去为昭太子拔剑的士兵两手空空地回来禀告他:“大王,我、我们拔不出昭太子的佩剑……”

这就很尴尬了。

是他要求昭太子进城前解剑。

这种事一向是还剑容易,解剑难,未承想,到了昭太子这儿却调了个个儿,成了解剑容易,还剑难。

庆王不解:“怎么会拔不出来?”

士兵摇头:“臣不知,昭太子的剑像是镶嵌在大地上一样,我等上前去拔都纹丝不动。或许附有仙力。”

庆王嘀咕:“仙君这样关切,莫非这两柄剑正是仙君所赠?”

士兵没听清:“大王,该如何是好?或请大王亲自去看。”

庆王吃瘪了两回,已然心生怯意,心想:那他过去了,他要不要试试拔剑呢?多半他是拔不出来的,到时候又得丢人。正色道:“孤就不去看了吧……”

他说着说着,才注意到那个史官一直没走,手上的刻笔不停,还在写东西。

庆王猛然反应过来,定睛看他所写内容,正好写到:……士兵请庆王去拔昭太子剑,庆王犹豫而拒之。……

庆王哽了一下,脸色黑了,脱口而出:“是让孤去看看,不是让孤亲手拔,你怎么还乱写呢?!”

史官:“呃……”低头,继续写。

庆王绷不住了,愠怒道:“快,把他的手给按住,不准他继续写了!”

当初他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是他给昭太子吃了一个下马威,所以才专门选在城门口逼昭太子解剑,没想到如今吃了个回旋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庆王又让军中的大力士试一试能否拔剑,大力士也没有拔出来,可这是他对仙君的承诺,所以最后不得不请人去告知昭太子可以收回佩剑了。

庆王自我安慰地想:昭太子要自己过去拔剑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围观呢……

澹台莲州听闻时略为惊异了一下:“怎么又准我拿回佩剑了?”

士兵不答。

澹台莲州并没有放下书,而是叩了一下桌子,从桌下钻出来一只小小的白狼,跳到桌子上。

众人都吃了一惊,这几天里没有人注意到桌下还藏着只白狼,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这就是传闻中伴随昭太子下山的神兽吧。

澹台莲州对白狼说:“帮我把剑拿回来吧。”

白狼一跃而起,几步间体形长至两米多长,赫赫威风,令观者胆战心惊,捏着汗感叹道:“不愧是神兽啊!”

澹台莲州掂量这个称呼:“神兽吗……”

世人以害人之兽为妖魔,以助人之兽为神兽,倒也不算错。

不多时,白狼叼着两把剑回来了。

澹台莲州摸摸它的头,道:“多谢,多谢。”

在座的各国天文学士本来就是生性极度好奇的人,看他这两把剑都不似凡间之物,一柄剑身浅蓝通透如琉璃,另一柄则是通体漆黑隐隐闪烁着红光。

有人询问这两把剑的来历,澹台莲州也不作隐瞒,如实相告:蓝色那一把是昆仑之剑,仙君所赠;黑红色的则是用白狼的牙齿与玄铁等材料所铸造。

众人啧啧称奇,有人想要看剑摸剑,澹台莲州也同意了,半点没有太子的架子。

庆王将他占领的周国王宫内外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外界无法获知昭太子的消息,昭太子也无法获知宫外的,至多知晓自己那座宫殿中所发生的事情。

所以,澹台莲州并不知道庆王与岑云谏之间交谈了何些内容,反而是他宫殿中所发生的事情,哪怕是一件小事,也被整理禀报到庆王的案前。

庆王得知他那两把剑的来历如此特别,心中半是嫉妒,半是渴望。

他想:若是宫外那些愚昧不知的百姓知道了,必定会认为昭太子比他更加不凡,起码他得拥有跟昭太子差不多的东西吧?偏生这玩意儿不是他努力就能得来的。

庆王找到收拾行囊的俪姬,拉着她的手道:“你母后在庆国对你万般思念,时常因为担心你在昭国有没有吃饱饭穿暖衣而泪流不止呢。

“你能去昆仑是再好不过的了,为父也很为你感到高兴,你这一去,比嫁到最远的国家还要远,以后是很难回来了。你与我,你与你母后,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们养育你一场,一直没有疏忽对你的教导,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一个善良孝顺的公主,为父很欣慰……”

在没离开庆国之前,俪姬时常也会听到父亲对她说这样的话,但当时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是以深受感动。

眼下再听到这番话,她只觉得惶惶不安,问:“怎么了吗?父王……”

她原想问“是要我做什么事吗?”但是怕问出口以后,父王真的要她去做,那她该怎样回答?她不正是因为不想做伤害别人的事,所以才孤注一掷地去往昆仑吗?

庆王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说:“是因为为父在殿上叱责你把你吓到了吧?为父也不想那么凶的,其实是在担心你的安危啊。”

俪姬:“父王……”

庆王:“你到了昆仑以后,弄一把昆仑的剑送回来可好?”

俪姬难以拒绝,可也没办法答应,她哪有这个资格去答应,茫然地说:“我、我不知道……”

庆王正要继续出言哄骗,那个女剑修神出鬼没地现了身。

胥菀风直截了当地道:“不能。她是去昆仑看洞府的,并不能得到一把佩剑。就算得到了,也不可能给你送回来。请你不要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见到她忽然出现,庆王的反应比上回淡定得多了,他自觉是与仙界的“国君”平起平坐过的人了,岂能被一个仙界的小角色看不起,道:“你们仙君对孤都是好言相待,你怎么这样无礼呢?”

胥菀风笑了:“你以为你是国君就多么了不起了吗?”

她不退反进,欺身上前,声音平如古井无波:“凡即是凡,仙即是仙。我见过的国君不止你一个。你即便是凡人的国君,也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看在俪姬的分上,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僭越身份,妄想能够得到仙界之物。我见过的上一个这样做的国君是老幽王,他落得什么下场,你也见到了。”

庆王脸色难看,他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消失殆尽,却没有退却,不甘心地问:“那凭什么昭太子可以呢?你们为什么就高看他一眼?!”

胥菀风轻嗤一声,就好像在说“我们也没有多高看昭太子”一样,道:“我们要怎么对待昭太子轮不到你来指点。”

说罢,她看向俪姬,说:“俪姬,收拾好了吗?该走了。”

俪姬心怀惴惴,含泪问:“我想要与太子也道个别,可以吗?”

胥菀风点点头。

庆王脸上发烫,见她们要走了,厚着脸皮,连忙问:“究竟你们是为什么对昭太子另眼相看?”

胥菀风给他指了一条路:“你不如去问他本人。”

庆王讶然:“他怎么可能告诉孤?”

胥菀风反问:“怎么不可能。哈哈,他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庆王心底大抵是个模糊的猜测的,他想:或许与昭太子一心一意对抗妖魔有关。

难道真的要亲口去问吗?换作是他自己,他才不会告诉一个敌国的国君。

昭太子真的会这样做吗?

庆王想着,脑海中却浮现出澹台莲州袖手空空、解剑入城的洒脱潇洒的身影。

【第五十九回】

直到俪姬来向自己辞行,说明前因后果之后,澹台莲州才知道这小姑娘竟然破釜沉舟,真的要去昆仑了。

澹台莲州真为俪姬感到欣喜。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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