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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不吃。

到底还是个孩子,阿良看它这赖皮样,不气反而笑起来:“你还不吃地上掉的粮食是吧?多宝贵啊。”

说着,他把麦子丢进自己的嘴里,嚼也不嚼地咽下去了。等得了自己那碗饭,他再匀出一些来喂鸟。

阿良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也知道,都什么时候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养鸟。

但是,但是,他还是个心软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眼睁睁地把小鸟留在外面,再说了,不过是揣在袖子里而已,并不麻烦。

昭太子把他的白狼带过来才是麻烦,还亲自推车。

阿良觉得昭太子真是一个情深义重的人,他懂的,白狼对太子来说不是爱宠,而是朋友。

小鸟也是他的朋友,他逃命当然得带着自己的朋友啦。

只是没好意思被别人知道。

……

澹台莲州做最后的检查。

最后这一天,他们没做别的,光做了一件事——写遗言。所有的人,包括百姓,都在学士的帮助下写了遗言,留了姓名。

有不少人这是平生第一次记录属于自己的文字,兴许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存了一些水。

沐浴,梳头,换上从周国王宫里找到的干净衣服,起码让自己的外表看上去整洁干净。

阿良好奇地问昭太子:“您身上的这件衣服怎么都不会脏?”

澹台莲州说:“我这件是从昆仑带下来的仙衣,不染尘埃。”他忽地想:说不定千年以后,他的白骨都化成了灰,这件衣服被人挖出来的时候却是完好的。竟觉得有些好笑。

阿良问:“您在笑什么?”

澹台莲州说:“没什么,孩子,快回大殿里去,关上门,跟大家说,无论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我不让你们出来前都不要出来。”

阿良认真点头:“好。”

澹台莲州往回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步三回头。

夕阳把半边天空烧得通红,犹如野火四发,自黄金台为中心,云层如浪潮般向外层层漾去。

一束光照下来,落在祭祀祖庙附近。

一点也看不出来今天是个妖魔出世的不祥之日。

广场上静悄悄的。

澹台莲州立于人群之中,身上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又好像在燃烧着似的。

阿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美。

这种美不是眉眼之美,是山河日月般壮阔的美。

仿佛想把这个情景刻在脑子里,阿良最后深深地、深深地回望了一眼,方才走进了祖庙里。

门被牢牢关上,从里面落闩。

阿良还在惦记着太子,他看着从窗纸透进来的光彻底变暗,这才记起来袖中的小鸟。

然而,他伸手一摸,错愕,他的袖中早已空空如也,小鸟亦不知去向。

……

兰药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她满头是汗:“来了,太子,它们都来了,就在外面,它们正在尝试闯进来……但是还进不来。”

剧烈的冲撞有如天雷一样“轰隆隆、轰隆隆”地砸在结界上,听得人心惊胆战。

入夜后,天空的亮光更是明显,先前倒是也能窥见一些,但是离地面太远了,远远地看倒像是星光,现在则近了很多。

目力好的荆玉山不光是能看到仙人的剑术,还能够看到青面獠牙的妖魔被阻拦在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之外,他夷然不惧,拉着好友阿错看得津津有味:“快看啊,也不知道能看几眼了。”

阿错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是逗狗呢?等下它们就闯进来吃了你。”

荆玉山纳闷地说:“你说妖魔和仙人为什么进不来呢?要是妖魔也进不来的话,为什么太子的白狼能够进来?”

阿错很是无语:“不是你们说的,觉得白狼不算是妖魔吗?”

荆玉山:“我们怎么觉得,跟它是不是妖魔是两回事啊。”

他一转头,看见任乖蹇又在擦剑,忍不住说:“你怎么还在擦剑?你就不好奇啊?”

任乖蹇抬头时只看澹台莲州:“我在等太子,等太子一提剑,我就立即跟上去。”

在清辉月下,澹台莲州正低头凝神看着手中犹如一片废铁的残剑。

另只手在心口抚按。

他琢磨起来:我应当没有记错噬心劫吧?没有其他修者在,我怎么发动阵法?是正好子时的时候刺心吗?还是子时前后?要刺多深?

算了。

走一步算一步。

看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