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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被武营他们拉了回来:“怎么样?考了六天,什么感觉?”

“我当时考武举,只做了一日的题,我根本就坐不住啊。”

邬人豪也点头。

他也是,他觉得不如让他出去抡铁锤。

刘军还道:“做完题还不能动,一动就作废,谁能做到啊。”

他们文举还是六日六夜,真的很可怕。

跟着出来的白和尚,高老四他们精神格外兴奋。

他们两个看向纪元,似乎有无数话要说。

那个。

押题的事?!

你押得也太准了吧。

纪元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他考前确实押题,但也是随性而为,并未把此事当真。

而这次押题,也确实中了。

白和尚跟高老四也是知道轻重的,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一个字。

甚至当时划重点的书都被烧了,可见他们的谨慎。

直到回了住处,避开其他人,只有他们三个在场。

纪元先一步道:“运气好,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两人毫不迟疑,直接点头。

好,就当没发生过。

主要里面的利害关系实在不同。

可他们心里已经记住这份恩情,不管这次会试名次如何,他们都会感激纪元。

纪元此刻竟然松口气。

先不说白和尚跟高老四都是谨慎之人,平时不能多说的话,绝对不多讲半个字。

再者,今年会试第一场考试的题目,甚至还临时拟题。

这种情况下,其实就算说出去,他也不会有麻烦。

但被关注,肯定是避免不了。

纪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别提了。

高老四跟白和尚,对纪元却是无比佩服。

甚至有种,纪元想做什么,他们就一定会同意的感觉。

等他们两个去休息之后,纪元也回到房间。

他没有第一时间睡觉,反而打开窗户,摊开宣纸,慢慢做了一幅画。

从来京城到考会试。

他心里思绪不断。

而他,是不是也有些浮躁了。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地让他多说了许多。

上次划完重点,他就把书烧了,竟然还没警醒。

如今两人在考场外兴奋看过来,纪元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不是不能说,而是说完,要当回事。

比如今日他叮嘱之后,此事才算过去了。

再者,纪元想到他在《四书》三题上玩弄的文字功夫。

怎么说呢。

那些阅卷官,怎么也是饱读诗书的,他那点小花招,对方肯定一眼看出来啊。

或者说,分开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

一旦连贯起来。

肯定能看出端倪。

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纪元长叹口气,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怎么就没忍住呢!

你是不是飘了啊。

纪元又坐起来,把今日应该写的大字练完。

一百字写完,纪元的心才慢慢沉下去。

不管考试结果如何。

他都能坦然接受。

接下来,他还是要谨慎的。

纪元看着夜色,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才沉沉睡去。

管他呢,反正他考完了。

想再多也没用。

纪元是考完了。

但再次被锁的贡院则不同。

属于帘内考官的封闭隔离才正式开始。

从学生开始考试之前,负责阅卷的考官们同样在贡院里面了,自然是为了防止作弊沟通。

六天六夜,考生们考完,考官们也开始真正地忙碌。

考官们也分很多种,除了主考官负责所有事情之外。

之前巡视的考官,出题的考官,就可以休息了。

当然,还是不能出贡院。

接下来忙碌的,就是阅卷官。

主考官过来的时候,神色都有点萎靡。

楚大学士叹气:“忙忙忙,这才忙了一半,真正的忙碌要开始了。”

话说完,他就去分经房了。

他刚从誊抄糊名的地方过来,学生们的试卷终于誊抄好了,接下来还要分经。

四书好说。

五经里,每个人考的科目不同,还要分经阅卷。

楚大学士之前也负责过会试,甚至还做过执事官,对每个人的职责都很清楚。

若下面有不懂的,他也能立即回答。

什么?

下面这些都不是他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差事办妥才成。

他是喜欢为难人,可不代表想把会试办砸。

阅卷的环节实在重要。

看到《春秋》《礼记》二经的时候,楚大学士还特意向两位老官员点头:“孤经缺人,麻烦二位了。”

负责礼记阅经的老官员,甚至还是楚大学士同乡。

至于为什么说这是孤经?

实在是学的人太少。

两位老官员谢过大学士,只等那边把考生卷子送过来。

他们基本都要连夜阅读,才能赶在四月二十一之前批改完。

二十一日下午,前三十的文章还要送到皇上手边,此为送选,不管皇上看不看,都要送。

要说之前并无这个规矩,但天齐国当今皇上是通文墨的,便加了这条。

反正等皇宫再传来消息,他们二十二早上方能顺利放榜。

主考官跟礼部的官员都在几个经房来回看。

若有考官们意见不统一的,主考官同样要去决断。

如果说主考官的工作量就够吃惊了。

阅卷官的阅卷量则更为夸张。

今年的考生共计三千九百多人

全部的试卷则有一万两千份,所有题目加起来,怎么也有七八万。

这不到二十名的阅卷官,每日要看到七十多份卷子,四百五十道题左右。

单是看着数量。

就知道阅卷阅到吐是什么体验。

按照之前有些考官的说法,大概就是:“昼尽其力,夜向午烛。”

白天要尽全力,晚上点了蜡烛继续奋战!

茶水房极浓的茶水不停歇地往里面送,只要人有精神就好!

连续奋战六天,不少官员都能累瘫。

这么多试卷,要评出优劣,每一道题上还要写上评语。

所以很多官员,甚至想逃避当考官。

看到最后,楚大学士猛灌口茶水:“继续。”

考生在考场外煎熬,考官在考场内煎熬。

竟然一时分不出哪个更可怕。

会试终于考完,就算再努力的学生此刻都会出来转转。

毕竟这已经是他们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再说,都来京城了,不在京城转转,怎么算来过。

京城的繁华比建孟府更胜一筹,路上行人穿的衣服也更好一些。

大街小巷的店铺皆是络绎不绝。

纪元他们还在外城找到一处书铺,里面的纸张明显便宜不少。

此地还是不少穷学生,乃至穷官员落脚的地方。

京城的东西贵啊。

越靠近内城,就越贵。

纪元还去尝了京城的美食,不少东西都是宫里传出来的,确实颇有一番滋味。

不过纪元他们却看到一个意外的人。

还是白和尚先看到,语气都带着诧异:“纪元,你看。”

纪元顺着白和尚指着的地方看过。

那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衣着布料十分不错,但样式却是管家常穿的模样。

这人他们认识啊。

纪元对他甚至是有感激的。

若不是他家买了自家的画,他怎么能给赵夫子养老的银钱,来京城考试也不会那般从容。

这人正是在建孟府府城书画一条街买了纪元《科举百态图》的云贵人。

他跟在一个青年身后,那青年皮肤有些黑,衣着比管家来看,更是不错,颜色格外鲜亮,不像是京城的风格。

其印染的精妙,像是滇州府的手笔。

自己的画,不会就卖给这家了吧?

四千两银子呢!

纪元颇有些感激看了看对方。

而对方正好也看过来,看到纪元第一眼,对方就道:“考场上头一个出来的那个学生?”

青年自然不知道,还是管家说的。

管家对纪元是有些印象的,之前去建孟府做买卖,就听说过纪元,再说纪元在书画竞技台下面,也是鹤立鸡群,肯定见过。

再者,管家前两日等自家少爷出考场时,又看到纪元,还听到别人讨论他。

这种情况,肯定要跟少爷讲的。

对方热情上来,主动跟纪元打招呼。

为什么?

因为他们同属第三类考生啊。

第一类京城国子监的考生。

第二类家学渊源,家族底蕴的考生。

第三类,偏远地方出来的考生。

滇州府的这位考生,直接把纪元当作自己人。

再者,纪元在建孟府的名声他听管家讲过,既然碰到了,肯定要结交的。

双方碰到,倒是不意外。

能买科举百态图的,必然是家里有学生的。

对方如此热情,纪元一般都不会拒绝。

而且怎么说呢,这家人还是有点不同的。

纪元跟白和尚对视一眼。

人家买了自家的画的啊!

四千两银子呢!

对金主爸爸还是要好一点的。

当然,纪元没有打算掉马,只是对他们更客气了。

“我叫董康,滇州府的,之前我们管家去你们建孟府做买卖,所以知道你。”董康今年二十五,介绍了自己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