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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才对嘛。

他叔叔的恩情,你们还没还完呢。

镇南将军也没想到,纪元会主动提这件事,往椅子上一靠,直接道:“哎,说这些,当年多少将士牺牲,你们不知道?”

“那景国到现在都有农奴,如果真被弄过去,腊蛮人还能做生意,还能有自己的田地?这不是做梦嘛。”

“镇南关这边守卫大家的安全,来往的橡胶买卖,怎么就不能跟镇南关一起做?”

眼看对自己情况有利,这纪元还松了口。

镇南将军顺杆儿爬,立刻又提起橡胶买卖。

还别说,他这个是真的馋。

多少人都在背后盯着橡胶买卖,若能分一杯,他还用得着找别的营生?

这破地方太穷了,否则他用得着这么卖力吗。

不过,这是对他们戍守边关的奖励。

没有这些油水,谁过那样的苦日子?

眼看镇南将军越说越离谱,镇南知州轻咳:“咱们还是聊这次牛羊过城的事吧。”

“牛羊到底是要经过镇南关,就是这种战备物资到了景国,那对谁都不好。”

“我们也不是故意扣下。”

“既然巡察使都说没事,想来肯定没事,牛羊不日就会放走。”

意思是,虽然镇南关不占理。

但巡察使来了,那这事就算了。

牛羊放行,你也别告状了。

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小。

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

纪元看了这位镇南知州一眼,见他态度谦卑,就知道,这估计也是他好不容易争取的。

按照镇南将军的脾气,肯定还是要扣点油水。

谁让朝廷派来的人是这个态度。

这也就是徐大人了。

换了态度再软点的,多半真会让宁安州跟镇南关一起挣钱。

安抚兵将是头等要事。

但。

真的安抚了吗。

这可不好说。

纪元看着镇南将军侃侃而谈,好像自己对本地做了多大贡献一样,眼神逐渐变得失望。

有时候,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但躺在别人的功劳簿上吃,那绝对不行。

“够了!”

昏昏欲睡的徐大人站起来。

他实在是听够了。

他一辈子的名声,真要毁在这上面?

不行。

绝对是不行的。

此事一定要秉公办理。

反正他已经六十二了,快致仕了。

就是如何安抚本地兵将,确实是个问题。

徐大人咬牙,刚要说出自己的想法,那镇南将军肉眼可见有些慌了,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让他面对京官也没了之前的惧怕。

再加上纪元态度变软,镇南将军还真的以为他那本功劳簿,可以再帮他渡过一道难关。

徐大人这句够了,好像要扭转局势。

一贯严肃的徐大人,真的不能忍受这种事情。

纪元在这时,突然朝对方发难。

“镇南将军,你说五十年前镇南关为腊蛮人牺牲。”

“那些牺牲或有伤病的将士们,如今可还好。”

徐大人的够了让大家认为局势要变化。

可纪元这句话,又让人觉得情况变得更加不同。

镇南将军眼里透出迷茫。

徐大人也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反而是镇南关本地人,镇南知州,立刻看过来。

见大家不说话,纪元再次道:“我再问一遍,那些将士们,可还好?”

这,这五十年了啊!

谁知道啊!

纪元没再继续,反而看向徐大人:“徐大人,方才镇南将军有几句话也是对的。”

“他说当年的宁安州确实是靠着镇南关将士打下来的。”

“所以,我们准备把橡胶的一部分税收给到镇南关的将士。”

这句话说完,其他人立刻看过来。

镇南关将军眼神透着狂喜。

这,这是真的?

但为什么啊?

纪元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纪元继续道:“是当年为宁安州浴血奋战的将士,以及将士后人。”

“徐大人,宁安州的百姓,宁安州的衙门,都是知恩图报之人。”

“之前我们没有能力,如今日子好点了,是愿意帮忙的。”

纪元再次强调:“现在过去五十年,应该有不少将士跟将士后世还在。”

“不只是税收,这份橡胶生意,也想请他们一起来做。”

宁安州如今有钱。

镇南关对他们有恩。

他们不仅要给钱,还要给营生,要带着一起致富。

徐大人震惊半天,开口道:“若是为了商路畅通,倒也不必如此。”

“放心,此事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大家看起来,纪元好像就是妥协了,就是为了以后的商路顺畅,愿意带着镇南关一起赚钱。

镇南关将军觉得惊喜来的有点突然。

滇州府的知府眼神也透着疑惑。

虽然跟纪元接触不多,但他的文章风格,他之前的做派,不像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这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

镇南关本地的知州嘴角牵动。

他知道为什么。

他竟然是这里面,头一个明白纪元为何要这样做的。

果然,纪元对徐大人道:“此事与商路无关。”

“商路的银钱,下官绝对不会给。”

“但将士们的生计,却是要考虑的。”

话说到这。

已经再清楚不过。

商路,他们要过。

这是商路的事。

那些将士们,他们也要管。

这是为了报恩。

两件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徐大人看向纪元的眼神,充满欣赏。

徐大人道:“好,很好。”

“赖将军,当年那些将士们的名册,快拿出来吧。”

可徐大人对纪元越满意,对赖琨顺就越不满。

小惩大诫肯定不行。

务必要好好训斥。

赖琨顺直接道:“何必那样麻烦,给到镇南关驻扎的军队,就是给到他们。”

“纪知州,何必要绕个弯路。”

事情到现在了,还在狡辩。

纪元抬头看他:“这怎么能一样。”

“如今的镇南关兵将,还是当初那批人吗。”

纪元终于问出来了。

他铺垫了那样多。

就是想问出这么一句话。

你们躺在老将士们的功劳簿上吸血。

那他们呢?

他们在干什么?

镇南关知州嘴唇微动,开口道:“不是了。”

不是那批人了。

当初的那批人被排挤,被换掉。

好一点的,可以离开镇南关。

一般的,不再是兵士,做个普通的老百姓。

最差的,还是最底层的士兵。

至于那些牺牲了的兵将后人,也没什么好日子可以过。

他知道的,是没有好过的。

眼看这位镇南关知州失声痛哭。

就连纪元的计划也被打断。

他本来想看看,这位镇南将军到底有多厚脸皮,强行拿别人的功绩贴金。

一步步问下来,也能让徐大人知道他的无耻。

却把这位知州给忽略了。

纪元,邬人豪,柴烽,想到这位镇南关知州的身世。

这位知州今年三十六,他的爷爷,父亲,都是当年的兵将。

那会上战父子兵,甚是勇猛。

但打仗下来之后,爷爷双腿残疾,几乎不能行动,父亲少了条胳膊,勉强还能生活。

好在当时的镇南将军还是另一位,对他们这些兵将们照拂有加。

再有宁安州送来的米粮,镇南关发的伤药,大家日子都不用发愁。

直到上一位将军离世。

现在这位接手,

刚开始还好,后来情况急转直下。

没有米粮,没有伤药。

知州的父亲胳膊也不知哪里出现问题,在他十岁那年病逝。

他的爷爷也因为这个打击,而直接自尽,说是不拖累他家,可见在这两位离世之前,他家的情况就很不好了。

要不是他努力科举,终于考上举人,又找机会搭上如今的镇南将军,他全家都会贫困潦倒。

而他在那么多将士后人里面,算是幸运的。

是的,这算幸运的。

甚至提前离世的爷爷父亲都很“幸运”。

多数兵士的晚年生活痛苦不堪。

可他们把什么功劳,什么宁安州是他们打下来的挂在嘴边了吗?

没有。

问起来,他们也会说:“是因为景国人在天齐国镇南关门前打仗!这合适吗!”

“我们是为了天齐国的安全!”

换做另一个地方,他们也会打的。

他们的语气里还透着当年镇守边关的骄傲。

他们也没有一点挟恩以报的想法。

对他来说,保护天齐国的国土,顺便救一个部落的人,这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事。

五十年都过了。

何必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

有人利用这一点,喝血吃肉。

想报恩的人会报错对象。

真正做了事情的人贫困潦倒。

在镇南关知州的控诉下,徐大人,滇州府知府已经愤怒不已。

好,你真是太好了。

知道这位将军荒唐,却不知道已经到这种地步。

可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触目惊心。

纪元丝毫不给对方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