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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不太想。

自打昨晚解锁了一个崭新的她从没有见过的裴河宴后,她就隐约有一种羊入虎口的危机感。

她比了一个“我就喝一点点”的手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就陪荀叔喝一瓶盖。”

裴河宴点了下头:“随你。”

了了上次喝荀叔酿的酒,还是在京栖的老宅。

葡萄的清甜味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清晰得像是在舌尖又润了一遍。

尝尝嘛,反正有裴河宴在,就算喝多了也丢不到哪去。

到老宅刚好下午四点,荀叔摘着豆苗就迎了出来。也不知他是因为感觉到了了会是这个四方庭院的未来女主人还是一酒之约打下了良好的建交基础,他这回看见了了,笑得格外赤诚热情。

“来来来,先进屋里。”他放下豆苗,随意地擦了擦手,领着两人先去偏厅:“这大热天的,进里头吹会空调凉快凉快。”

话落,他匆忙去洗了手,给两人斟茶,还摇铃喊了厨房的阿姨过来送酸梅汤和切洗好的时令水果。安顿好两人,他让了了等着尝尝晚上的米酒后,便跟着进厨房帮忙去了。

了了受宠若惊地目送着荀叔离开,边喝了口酸梅汤解渴,边问裴河宴:“荀叔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照顾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是不是不太好?”

“他闲不住。”裴河宴没多说,只将水果捻了喂给她:“等一会凉快一点,我带你去菜园里转转?”

菜园就在庭院的外墙里,一大片地种出的蔬菜果实几乎可以满足整个庭院的蔬果供应。

了了上回来,光参观庭院内部的景观了,压根没来得及逛。

这次走到庭院外,她站在田垄上,倒是能将庭院周边的自然景观一并收入眼底。

她原先没瞧见四方庭院周围有什么邻舍,可沿着墙根走到外围,倒是能看见田野尽头连绵着不少村落和屋瓦。

裴河宴见她眺望着远处的田垄,给她圈了一下范围:“这一片农田都是我们家的,荀叔一个人种不过来,所以外包出去了。”

“这么大?这里是只种水稻吗?”了了震惊,她回头看了眼裴河宴,眼神里的陌生和惊讶写满了“她要重新审视这个男人”的情绪。

她当初怎么会觉得他一贫如洗呢……真是瞎了她的眼了。

“对。”他像是给新过门的太太交代家中产业,事无巨细:“那座山看到没有?”

了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甚至心中有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想:“你可别跟我说,这整个山头全是你的。”

“那不至于。”他站在了了身后,手指平行在她的视野高度,给她指了山腰及山腰以上的大片幽林:“就这一些,其他的都是村里别的农户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点:“但据荀叔说,两、三百年前整座山都是裴家的。要不是经历了一些事,裴家动荡,割舍了一部分财产,裴家如今的家底应该还能更丰厚一些。”

这就已经够丰厚了……还想怎么样!

她本来还觉得,她在京栖有一座老宅,有一套学区房已经很富足了,没成想……

“你当时还为婚房苦恼头疼,是不是都是装的!”她龇牙,想咬他一口泄泄愤。孰料,他见状,主动把手背递到了她齿间,摆出一副任她欺凌的模样来。

这哪还咬得下去!

她舔了舔唇,推开他的手:“你现在没打买房的主意了吧?”

裴河宴不答反问:“你觉得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了了沿着狭窄的田间步道往回走,“你这里的工作间很大,如果是在老宅,估计还没法铺开,更别提现在市场上在售卖的商品房了。”

她没什么理财投资的头脑,所有的积蓄全靠上一辈积攒了留给她。为了图省事,她几乎全存在了银行做理财,平日里的花销就靠自己画壁画赚到的。

赚得多,手头就松一些。赚得少,就想办法多接一点工作。

虽然才毕业没多久,但因大学时期她就开始在周边接画,到如今也算小有积蓄,平时想吃什么、想花用什么,都能自己满足,从没为钱发过愁。

她自己不缺的东西,也不会太在意对方有没有。

当然,现在是因为这个对方是裴河宴,她顶多觉得他不是很有钱,或者赚了点钱就全花在吃穿用度的享受上了,但压根不会觉得他收入不高,会成为未来的负累。

也不会觉得他工作闲散,没有上进心。哪怕他和了致生一样,忽然有一天想要去深山老林或者荒漠戈壁上做文化保护传承,她也不会像连吟枝那样,由爱生恨,再由恨生怨,把两人的生活过得一团乌烟。

傍晚的风,终于有了丝凉意。吹过皮肤时,带走了盛夏的燥热与暑气,甚至能品到一丝舒爽。

她把被微风吹乱的鬓发勾至耳后,继续说道:“我就两套房子我也住不过来,平时一回去就是回老宅。喜欢那里的烟火气,也喜欢那里被岁月沉淀了一年又一年积攒下来的生活痕迹。”

她好像喜欢怀旧,喜欢那些盛装着回忆的物品和容器。

人过一世,匆匆数十年,没留下什么伟大成就、盛誉功德或者可传承千年大业的人,除了与之相关的子辈、孙辈,压根不会再有人记得,你曾存在过。

时间可以带走许多,也能抹杀许多。

她只有不断的留下一些什么,才能在未来无尽的浩渺中,找到一星半点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远处,荀叔站在门口,大声地呼喊着什么。隔得太远,了了听不清晰,但大概能分辨出是快开饭了来喊两人回去。

裴河宴把站在田垄上的了了拦腰抱下,他牵住她,低声道:“走吧,回家了。”

他说得很不经意,语气也没有格外特殊,可这是了了在了致生去世这么久以后第一次听见“回家”这个词。

她抿着唇,低头看着脚尖,一路都没再说话。

快到门口时,裴河宴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可了了知道,他是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我想喝米酒。”她仰起头,撒娇般晃了晃他:“你陪我?”

他正迈过门槛,先抬眼扫了眼院子。

了了没等到他回答,刚想再央他,一抬头,他低下头亲了她一口:“陪。”

她懵了几秒,反应过来想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时,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角又亲了一下:“奉陪到底。”

但是男人的话吧,也就只能听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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