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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谦被她慈爱(?)的目光看得一阵发毛,只能将眼神移向别处。

便发现,徐妙云手上牵着一个小团子,最多一两岁光景,生得眉眼俊秀,玉雪晶莹,恍若精致的瓷娃娃一般,睫毛很长,乌亮的眸子正定定地瞅着他,瞧起来可爱极了。

于谦只觉得一年份的震惊都在今日用完了:“他难道就是……”洪熙陛下小时候?

幸好此刻,徐妙云清了清嗓子说道:“是我在路上捡的孩子——”

于谦松了口气,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从前的上司。

然而还不等他这一口气松完,徐妙云又道:“我见他玲珑可爱,又无家可归,所以决定做一件好事,将他送上门交给他父亲。”

上!门!交!给!父!亲!

于谦一瞬间神魂出窍,声音发颤道:“莫非他是……”先生的孩子?

徐妙云微微颔首,又说:“你也猜到了?没错,还好我开局就掉落在离庐陵城不远的位置,不然要找到文山先生还真不容易……等等,太傅大人,你这是什么神情,你没事吧!”

于谦看起来仿佛快吐血了,但依旧十分坚强地对着徐妙云摆摆手,表明自己没事。

徐妙云担忧地看了他两眼,很快又回归到了自己的思路中,情绪充沛地叹息道:“这是何等的因果缘由,让他们在前面的无数次时空轮转当中都能相逢,缔结一段师徒因缘。现在张弘范已经死了,他还这么小,又可以再续前缘佳话——”

于谦越听越不对劲,倏然站直了身子,困惑道:“张弘范?这孩子是张珪?”

徐妙云惊讶地看着他:“当然是张珪啊,不然太傅你以为是谁。他不是邓光荐的弟子么,我又找不到邓光荐,只能先把孩子交给文山先生了。”

于谦长舒一口气,今天过得可真够跌宕起伏的。

危机解除之后,他俯身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团小不点,这位曾经和他在崖山位面对峙了半生的宿敌,神色复杂。

小张珪也正睁大眼睛看他,清亮的眸子宛如两泊清澈的溪水,世间至为明净,什么杂质都没有。

他忽然挣开了徐妙云的手,往前颠扑两步,对着于谦张开了手臂。

“抱抱。”

于谦惊讶地看着他,许久未曾动弹。

小团子等在原地,等了好久好久,但眼前这个好看的哥哥还是不来抱自己,他手伸得有点累了,好难过地垂下眼睫,看起来委屈极了。

于谦叹了口气,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跟一个这么小的小朋友计较吧。

他迟疑着向小团子伸出手,小团子眼睛一亮,软绵绵地蹭过来,宛如一只毛绒考拉,蹦蹦跳跳地准备上树。

然而,就在这一瞬,于谦抬眸看见了文天祥推门而出,准备到院中作画,当即就把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扔到了九霄云外去。

他冲着先生挥挥手,顺便递上了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梅花:“先生,我可以跟你一起画丹青吗!”

文天祥微笑说好。

小张珪一下被推开,猝不及防,惊愕地坐倒在地,瘪瘪嘴,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哭声。

徐妙云:“……”

好惨,但有些想笑是怎么回事。

她满脸同情地将可怜的小团子捞起来,哄了好一会,最后带着小团子去找文天祥,让他安排一下。

文天祥闻言震惊不已,和匆匆赶来的谢枋得面面相觑。

才月余不见,光荐居然都有孩子了,甚至都找到他这边来了?

看着还怪可爱的就是。

徐妙云并未说清这孩子是张家的孩子,是邓光荐的弟子而不是亲子,就连于谦也以为先生本来就知道。

就这样,小张珪被留在了文府,多日之后等邓剡回到此地,即将迎来一波团从天降的暴击。

……

另一边的临安城,岳云和檀道济最先开始行动起来,寻找朱棣疑冢。

这里在元末是江南诸道行御史台的副首府所在,在整个江南地区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建康城,四处环列着重兵把守。

城中说一不二的头号大势力是赵氏家族。

青年家主赵孟頫才华横溢,诗画双绝,名满天下,但因为和元廷关系相当密切,隐然有成为忽必烈重要臂助的趋势,故而深受其他江南世家鄙夷,与文天祥等人更是素无来往。

天幕前的观众们:“……”

得亏冠军侯选了反元复明啊!

如果真的要从头建立大宋的话,赵孟頫,这位本来在宋亡之后入仕元朝的赵宋宗室,与帝系血脉最为亲近,岂不是要成为大宋开国之君?

太可怕了,这样的场景真的太可怕了。

岳云和檀道济一来就掉落在了临安城门口,若非跑得快,险些被当成偷渡者抓起来。

好在出发之前,刘裕让他们带了一大批金银上路。

金子到哪里都是硬通货,二人当即就一掷千金,购入相关探墓设备,又招募了一批当地富有经验的向导,避开赵孟頫眼线,来到了城郊的萧山。

萧山上的这一处疑冢,是真实存在的坟墓,占地相当广阔,气派非凡,墓主身份即便不是朱棣,也必然是一位前朝贵族。

视频那头,岳飞见二人全副武装,准备下墓,心中刚升起了一丝欣慰的情绪,觉得家里的小朋友们总算是成熟稳重了一回,就看见——

檀道济掏出了一枚神奇种子道具,直接向泥土之下一埋。

刹那之间,一株参天巨木拔地而起,轰隆隆撑破了整个墓道的砖瓦与檐块,根系更是不断向地下延伸,一路轰碎破坏,尘埃飞溅,最终牢牢扎根在了墓道最深处。

“呜呼!”

檀道济欢呼一声,像是乘坐滑滑梯一样,爬上大树最顶端的一根枝丫,顺着树干往下滑:“可以下墓了!”

这不比慢吞吞挖洞开路爽上好几十倍!

岳云毕竟比他持重一些,先是将小伙伴拦住,往下扔了一个火炮,刹那间,只见火光冲天燃烧,过了许久才熄灭,而大树面对如此巨大的冲击力,竟是稳固如初,纹丝不动。

“看来下面的根已经和墓道连接在一起,彻底长好了”,岳云拉着檀道济的手,将一根绳子绑在对方手腕上,脸上亦是难掩兴奋之色,“我们准备出发吧,拉好了,别失散!”

“好耶!”

檀道济兴冲冲地一个飞奔,拽着岳云,一下子顺着树干,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天幕前的观众们:“……”

这一下轰炸,倘若底下真的是朱棣坟墓,朱棣这回还能有命在?

视频那头的岳飞:“……”

这什么操作,真没见过,孩子回来不打是不行了!

他转头看向一边的刘裕,目光中充满了质疑:“陛下,你昨天出发前真的告诫过他们了?”

刘裕原本望着小朋友们嬉闹,颇觉有趣,兴致勃勃地准备拍手大笑。

手刚抬起到一半,便想起岳飞还在此处,故作从容地改为给自己整理了一番衣领,清清嗓子道:“朕确实告诫过他们——”

可以任意妄为了。

他的眼神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岳飞看了只觉得心头疑云更多。

毕竟,陛下以前保证自己肯定不会不讲战术、一个人冲到前面去孤军奋战,就是这种眼神。

写作「朕什么都听你的」,读作「笑死,朕就不听就不听就要放飞自我」。

岳飞想了想,换了一种打听方式:“阿云、阿和这般操作,恐有生命危险——”

“怕什么”,刘裕潇洒地一挥手,“朕早就把所有道具都让他们带着了,情况一有不对,立刻就把那个帖木儿死亡诅咒卡扔到敌人头上,他们根本不可能出事……”

话说到一半,宋祖陛下陡然意识到不对。

哦豁,好像一下子说漏嘴了。

他转过头,果然发现岳飞用一种「陛下为何携子叛逆,当真伤透吾心」的眼神,沉默地看着他,无声质问。

“这个……”

刘裕无奈,只好跟他摊牌道,“鹏举不必那么严格,反正是小孩子,放他们出去随便闯荡就好了。我们这么努力北伐,定鼎江山,不就是为了让小朋友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背负太多的重担走完这一生么。”

他指了指殿外正坐在树下写生的谢灵运,一旁呜呜呜练习吹笛子的谢惠连,爬到树梢摘果子的小曹植,以及背着手皱眉看他们、不知在琢磨什么心事的小曹丕,又道:

“这些孩子在历史中都过得很不好,我们现在既然拥有了可以庇护他们的力量,何不让他们平平安安,自由不羁地过完一生?”

岳飞沉默了许久:“我以为,陛下一心想让他们都成长为未来大宋的栋梁之才。”

“朕是想啊”,刘裕一摊手,带着理所当然的神色说,“所以朕给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教育环境,想学文,就是李白、王维和易安去教,想学武,就是你与朕一道教导。但这只是知识层面的,朕不会干涉他们的人生选择。”

他毕竟是六朝时期的帝王,沐浴过最洒脱不羁的自由风气,骨子里没有什么教条,清朗而舒阔。

刘裕又道:“封侯拜相、位极人臣,是很好很辉煌的一生,醉梦山水、不问功名,同样也是。孩子们以后打算做什么,要过一种怎样的人生,那都属于他们自己的事。朕不想要他们成功,因为朕这一生本就已经足够成功、足够令人高山仰止,朕只想要他们平安快乐——鹏举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