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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昱作为会稽王, 当朝最位高权重的实权亲王之一,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若是仅有沈约一人前来讨债,在此朝毫无背景, 他连门都不会让对方进。

但陈郡谢氏的谢朗,还有琅琊王氏的王凝之都来了,正儿八经地递了拜帖, 过了明路。

王凝之是打算前来为琅琊王氏的候选人购买发簪投票, 恰好和他们的行动撞上了,自告奋勇陪同前来。

司马昱一向注重养望, 自矜风度, 见王谢两家弃至,倒不好失了礼数。

只得强忍着心头的腻歪, 将这群闹事者客客气气地请进门招待。

此刻,在王府的会客厅中,沈约与司马昱相对而坐。

一缕飘渺洁白的炉烟自冰瓷素净的香炉中升起,吹拂过他霜雪冷凝的指尖,又逸散入攒金缀玉、青碧交叠的屏风, 在案前一袅袅, 描摹出一抹伶俜单薄的清影。

司马昱纵然满腔怒火,对上他淡然如水的瞳孔, 一时半会也发作不得, 只冷哼了一声:“本王倒要听听世子之事究竟有何缘由。”

这是会稽王府一年的赋税,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大白菜。

他素来知道司马道生是个蠢货,但怎么都不可能这么蠢吧,难不成是在外面遇见仙人跳了?

沈约担心他听完之后血压飙升, 暴怒之下直接将司马道生打死, 这账便讨不回来了, 缓缓抬手给他斟了一杯冰茶,语调温柔地说:“殿下先消消火。”

司马昱面无表情地接过茶盅,见沈约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只得捧起饮了一口。

一股凉意瞬间从口腔钻入天灵盖,让神智为之一清。

见他饮了茶,沈约稍稍放下心来,将事情始末简略一交代。

又道:“世子一心将自己投进「当世十二美」未成年又副册的第一名,只为保送殿下进入政策榜单,一片孝悌之心,诚如金石,动天悯地”

司马昱眉心狠狠地跳了跳,心说屁嘞,他自己的儿子什么脑回路他还能不清楚吗,明显就是被沈约忽悠瘸了。

他手指攥住了案沿,骨节发出了咔咔的声响:“我那孽子究竟买了多少发簪?”

根据当时的禄制,会稽王府等同于诸公及开府位从公者,品秩第一。

会稽又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净收入高达千万钱一年,就这么被花光了?

沈约这发簪就算用先皇的头盖骨制作,也不可能这么贵啊(疯狂咆哮. jpg)

“每一根发簪乃是一千金,计一票,世子共购入一万两千根”,沈约无视了他直欲择人而噬的眼神,微微一笑,“由于世子是榜单推出以来的第一位大客户,本府特意给予优惠价格,仅收千万钱。”

司马昱望着面前这张容色明艳的笑脸,真想让他滚。

一旁,谢灵运适时地打出了一波配合:“真羡慕世子如今的排名遥遥领先,一骑绝尘,吾辈望尘莫及!”

王凝之有样学样,也啧啧感叹道:“是啊,世子有大气魄,一掷千万金,古之潇洒豪杰莫过于此!”

此两句话的杀伤力当真是非同小可,尤其是说话的两个人都很真心——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很真心,司马昱捂住心口,感觉一股淤血堵在了那里,有气不得发。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沈约关切地看着他,“本府亦提供赊账项目,暂缓还款日期,确保殿下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

“当然,殿下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忘记还钱,本府会给殿下的每一位故交好友、党羽亲朋发出信函,他们会帮助殿下回想起来这件事的。”

“譬如什么武陵王司马晞,扬州刺史殷浩,卫将军长史王胡之……”

司马昱听完真的要吐血了,这真要传出去,让他的脸往哪儿搁!

他在一瞬间甚至起了杀心,想将沈约永远留在这里,但一转头看见了谢灵运和王凝之,紧绷的身躯还是缓缓放松了下来。

总不能将这二人也一并留下吧。

同时得罪王谢两家,别说他一个藩王,就是当今天子也不敢啊。

也幸好他没轻举妄动,谢灵运的袖中正揣着一张刘裕让他带上的死亡诅咒卡,可以瞬息杀人毙命。

这还是很久前抽奖抽到的标志物,拿在手中,就为了以防万一。

司马昱抬手敲了敲眉骨,只能是忍气吞声,自认倒霉:“那畜孽买下的发簪而今在何处?”

沈约从容应对道:“发簪的设计已在推进中,世子可以参考个人喜好进行微调。”

这下子,司马昱顿时发现了华点:“也就是说这些发簪都尚未开始制作?!”

那还等什么,赶紧退货啊!

他手一伸,径直将案上司马道生签过字的借条扯来,抬手撕得粉碎,碎片如白蝶般纷飞一地。

司马昱满面笑容地看向沈约:“阁下方才所说为何事?恕本王耳背,未曾听得!”

沈约:“……”

谢灵运:“……”

王凝之:“……”

天下竟有这么无赖之人,三人凝眉,一时不由语滞。

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投票凭证竟被销毁,一边的司马道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嘴唇哆嗦了几下,大声道:“父王,你怎么能——!”

他的冠军就这样没了,真过分!

“闭嘴”,司马昱压低了声线,回头冲他怒喝,“回头再请家法收拾你。”

而后又转向沈约,一脸笑吟吟地说道:“虽然本王也很想让世子登榜,但,真遗憾,看来我们这次痛失了一个机会。来人呐,送客!”

沈约注视着他的眼瞳,缓缓道:“世子签订契约之时,谢朗、王凝之二人俱在场,岂是依靠这区区一张纸束缚。”

司马昱的面上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吗?本王若说那是有一身形与世子相似之人前往贵府,又或是本王的政敌构陷,想从本王处骗取钱财,王、谢二人不幸受其蒙蔽,你又当如何?”

沈约不动声色地说:“本府尚有世子抵押付款的攒冠可作为信物。”

“什么!”

司马昱大惊,立刻回头指向司马道生,做出一副惊骇欲绝的神色,“王府的库藏是何时被盗,竟导致有些物品流落在外,你怎地不告知于我!”

沈约深吸一口气,已然有些恼了:“世子当面,殿下当真要作此背信弃义之举?”

司马昱一顿,立即挺直腰板,朗声道:“本王作为他的父亲,有责任避免让他误入歧途!”

沈约:“……”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司马昱虽然不是兵,但他够不要脸。

如今摆明了想赖账,自己作为一位斯文人,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总不能豁出去跟他动手吧。

眼见司马昱油盐不进,今日这债铁定要不回来了,沈约只得暂且先离去,满腹愁思地回到山庄,思忖着这事该如何解决。

毕竟是他自己在这个环节掉的链子,他也不好意思去麻烦宋祖,只得打开镜头,暗戳戳地敲了两下那边的梁武帝:“陛下,快想想办法。”

梁武帝:!!!∑(Дノ)ノ

天呐,沈休文竟然主动找他了,真是破题儿第一遭!

然而等沈约道明来意,在这一瞬间,梁武帝便觉得自己好像一款求助工具人。

沈休文没事的时候从不记得跟他联络,有事的时候就想起来找他了。

可是这事到底怎么解决,自己心里也不清楚。

梁武帝有些发愁,他老萧家也全都是斯文人呐,说话声音稍微大点都要红脸的那种。

“不然你暗中接触司马道生,再让他重写一张借条?”梁武帝提议,“朕看司马道生的扬名之心不死,定会想法设法出山,重新为自己投票。”

沈约却是摇了摇头:“经此一事,会稽王必定会禁足司马道生,我观王府戒备森严,司马道生无兵无权,恐怕溜不出来。”

梁武帝又道:“那就,将此事极力宣扬出去,造成木已成舟的舆论效果?”

“还是不妥”,沈约沉思了一会,“我们毕竟在会稽王的地盘上搞事,倘若做得太过火,他有的是法子给我们使绊子。”

梁武帝无奈道:“不若多请一些那日的目击者作证?”

沈约径直回绝:“搞不好还会被会稽王反将一军,如此要不得。”

梁武帝一连提出好几个方案,都被沈约否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后,他终于深刻地领悟到了一点。

似司马昱这等彻底放飞自我的无赖行径,想要搞定,大概就只能请出一人进行降维打击了。

“子云”,梁武帝拿出微缩传送门,递给一旁白衣抱剑的陈庆之,“有劳你去大明走一趟。”

这事若是搁郑成功身上,司马昱非但要掏一年的赋税,还得因为自己上门闹事,最终被迫多掏十倍的精神损失赔偿。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陈庆之:“……”

很好,他就知道会这样。

他拿出微缩传送门,穿过光幕。

那一头,还是熟悉的大明,还是熟悉的宫殿,还是熟悉的正在坐镇帝国中枢的周瑜。

陈庆之与一脸戒备的周瑜四目相对:“……”

“子云将军也是来找陛下的?”

周瑜一怔,一回生二回熟,随后便飞快地为他打开了通往大汉位面的通道,顺便还来了一句灵魂拷问:“你既然要找我们陛下,为何不选择直接穿梭到大汉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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