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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着声,似也怕人?听见,可那激昂上?扬的尾音,满是压制不住的怒气。

曦珠蓦地愣住。

两?世,卫陵都还未用这样凶的语气与她说过话。哪怕是前世的后来,他掌管兵权,被皇帝和诸多人?所忌惮,变得愈加残酷冷漠,也不曾这样说她。

像是她背着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还要被他当犯人?审问?似的。

兴许是她怔怔太久,他宛若抓住了把柄,咬着后槽牙,火气一下子全冲出来。

“与你在信春堂喝酒的那人?是谁!”

这下曦珠反应过来,明白他为何生气了。

她本就因宿醉还觉头昏,又辗转各个店铺半日,为那些?婚嫁的物费心神,走?地脚酸。回府去过正院,就要回春月庭歇息的,却被拦住,一顿责备下来,加之梦境残影,她不知怎么也动了心火。

“管你什么事!”

话音甫落,卫陵绷着腮角,冷笑,“怎么不管我的事,你与人?在外面喝成那样,都不回来,我活该没被气死,让你高?兴。”

浑身都带着少年的气性。

与你要好时,什么好话都能说,哄地你不辨东西?,甚至伏低做小也不在乎,仿佛你对他笑一笑,连天上?的月亮都给?摘下来送你。可要是忤逆了他,他可不管会不会伤害到你,只不断发泄自己的不满,以期你认错,他会立即原谅。

看?,他还是喜欢你的,不然怎么会这样愤怒。

与那些?信里呈现出来的他,截然不同。这是另一面的他。

“你让人?查我?”

曦珠神色逐渐冷下。

她厌恶这种感觉,好似她被他管束,一言一行都要被他得知。遑论涉及故人?,更让她烦躁不已。

卫陵朝她迫近一步,声调还是气的,眼睛却有些?红了,“你还问?我,你有想过我会担心你,想地整晚睡不着吗,我让阿墨去打听下,想你平安,难道还做错了?”

他终于忍不了般,酸楚涌出,“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可你呢,你有对我说过吗?一封多余的信都没有。好,我听你的,不与人?争执打架。你呢,你有一点想我吗?”

“你有事,全不告诉我,那我有什么法子!让我去猜吗!”

这一连串的话砸下来,曦珠懵住,后知后觉卫陵这番生气,其实根源在于回信。

她松缓过来,望向他。

未及弱冠,身量却比同岁年纪的高?出半个头,身姿挺直,此?时垂着眼,肩膀颓然,目光低落萎靡地看?着她,再?无半分?装腔作势的阴沉。

整个人?委屈到不行。

这样的态势对比方才,更让曦珠难以招架。

倘若那个雨夜寺庙,她尚且能反驳他,但如今,源源不断的书信已将那份生疏拉近,又确实如他所说,他听她的话,与洛平交好了,如同破开冬河表层的一层薄冰。

她不能再?那样说他。

这种乏力感让曦珠捏紧了手。半晌,她张了张嘴,道:“我……没什么好写?的。”

但他就像找到缺漏,忙说:“怎么没好写?,哪怕你今日吃了什么,也可以写?啊,还可以写?几时起?的,一日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这样无聊的事,他却感兴趣得很。自己也把这样无聊的事写?给?她看?。

“还有你要是不高?兴了,或是烦恼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旧话重提,不再?是纸上?墨字。

亲口说出,说地极认真。

卫陵低声,想要去牵住她的手,却在她要退开时,适时地缩手回去。

恰当的距离,又是那般语气,更是不知何处会有人?经过这条路,发现这一幕。

曦珠不愿再?牵扯下去,她还没有找到和他相处的方式,因而许多时候只能沉默以待,连同回信。

现下也只剩沉默。

但在这句应许里,她隐约觉得要失控了。这段时日,她一直在想要不要将前世的那些?事告诉他,只有他,才能直接改变那样的结局。

她也从不疑他的能力。

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时他的话确是很好的契机。

可一旦告诉他,她与他的关系只会愈发复杂。他是否真地会听她的?

现在的情形都由不得她,更何况依照他的脾性,不顺着他,就要闹翻,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就如此?时。

曦珠无法去想共有秘密后,这条本就偏离的道路,最终会走?向哪里。

但当下国公将要回京,神瑞二十四年快至,她必须决定好。

这比两?人?的事更加迫在眉睫。

“曦珠,我不是有意发火的,只是你什么都瞒着我,不和我说,我担心你,才这样的。你以后别瞒我了,有什么事都可以与我说,我都听你的。”

他将她的沉默当作可以得寸进尺的允许,温声说着,嗓音在雪夜里尤为清冽悦耳。

他注视着她,唇角扬起?不被察觉的弧度,声音也轻了。

“好不好?”

风雪不休,吹卷她霜白的裙摆,与他玄色的袍角纠缠。

一股寒气灌入袖中,流窜全身,曦珠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须臾,终是闭了闭眼,更轻地回应他。

“好。”

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