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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桓与其夫人生有两儿两女。

两个儿子皆是平庸之辈, 年近不惑,仍才疏浅薄,观来不再有前程。

至于两个女婿, 大女婿不提,有出息的是二女婿。

这么多?年,二女婿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去年还接任了江南富庶之地的淮安知府。

此次外孙女上京携带的贺礼, 足见那是一个肥差。

陆桓思量一番,?*? 自己?担任神枢营提督内臣, 也?已十二年。再过一年半载, 得让后辈顶上。

今后能依靠的,便是二女婿。

现可?在南方做官几年, 但那位置不好久坐, 再要?触到朝廷中枢,还得做京官。

外孙女带来的书信里,有这个意?思。

若能与镇国公府卫家结亲,以后就好提拔二女婿上京。

再是外孙女那样娇娇的一个姑娘,陆桓做外祖父的,很是疼爱,便要?给其谋个好亲事。

当下坐在榻边,一壁泡脚, 一壁问?铜镜前的夫人。

“你?可?与国公夫人都说好了?”

陆夫人正往脸上搽润肤的香膏,将要?大寿宴会, 总得光鲜些,不好老态。

她对镜照着, 笑说:“放心好了,我与她都说好, 到时就让茹茹与卫三小子见面。茹茹也?知道了的。”

陆桓道:“若这事能成,女婿在淮安做出政绩来,今后少不得被调入京城,咱们?的女儿也?能回来,能常来看看我们?,不至于几年见不着一面。”

“茹茹呢,也?算嫁个贵婿,以后不知省多?少心。”

话落,陆桓将湿淋淋的双脚从盆里抬起。

丫鬟拿来巾子,蹲身擦干。

趁势夸道:“姑娘仙姿玉貌,温良贤淑,那卫家三爷见了,定会欢喜。”

说的陆桓和陆夫人皆笑起来。

四月底,连着两日的绵雨停落,天恰放晴。

朗日高悬,惠风和畅。

神枢营提督内臣陆桓其夫人的六十寿宴,正是热闹。

申时一刻,杨毓带着卫陵到陆家,直到后院的正屋,守在外的丫鬟忙笑迎上来,又给迎进?门里。

各自见过。

卫陵拱手作揖,给上位的陆夫人祝辞:“祝陆夫人福如沧海无穷极,寿比灵椿过八千。”

又递上一份寿礼。

陆夫人望着眼前的英俊后生,笑着连说两个好,让丫鬟接礼,赶忙道:“快坐下。”

丫鬟请客至西面,卫陵撩袍在一把官帽椅坐下,接过递来的青花茶盏。

揭盖一瞧,清亮碧色茶汤,扑鼻淡雅清香,是今岁清明?前后的龙井新茶。

他端起喝了一口,听?母亲与陆夫人正说起这茶。

“是今年的新茶,茹茹父亲道才从茶树上摘下,就立即送进?京来。待会你?走?时,我让人给包些。”

“不必客气,两日前,府上有人送了几斤。”

“还是要?再带些回去,才能算我的心意?,茹茹他外祖还提说过。”

打了几句机锋,都带个茹茹。

陆夫人观一观下边巍然不动喝茶,眼神都不瞟一下的卫家三小子,拍抚着一边外孙女的小手,笑对国公夫人道:“这光喝茶也?是淡,茹茹将做些酥油鲍螺,她的手艺极好,正好你?尝尝。”

早等候在此的白梦茹心跳略快,款裙摆摆,将自己?花费一上晌做的点心,小心地呈一碟子到国公夫人座旁的桌上。

“国公夫人,您尝吃。”

她的声音细软柔和,似同缠绵的江南烟雨。又牵着嘴角笑,两腮的酒窝都陷进?去,甜地似能醉人。

杨毓将白梦茹再三细看。

不愧是淮安那样地方生养出来的姑娘。

娇小玲珑,巴掌大的小脸上,黛眉杏眸,眸是剪水秋瞳,皓齿朱唇,十分的温软动人。

蝉鬓垂鬟,发簪并蒂海棠珠花步摇,耳坠金丝垂珠,穿身淡玫瑰红绫撒花裙,臂挽一条粉霞刺绣西番花的披帛。

凝脂白肌,一把细腰,身姿窈窕芊芊。

“茹茹,也?拿些给卫三爷尝尝。”

陆夫人含笑道。

这声惊动只十六岁的盼春姑娘。

再将一白瓷碟子的酥油鲍螺取来,莲步轻移,含羞带怯地慢行到西边的座。

盎然春光正从门外照进?来,映在他冷淡却?蕴藉风流的面容上,浓眉挺鼻,薄唇轻抿,一双乌黑长眸微垂着,仍落在他空青刻丝游鳞圆领袍上。

她走?过来,他却?稳当挺直地坐着,不偏一眼地看她,只盯着衣裳瞧。

“三爷,你?试试可?合口味?”

白梦茹柔声道。

卫陵的目光半点不落她脸上,见她不把碟子放桌上,反倒递来自己?面前,便抬手接来,道声:“多?谢。”

嗓音清冽,带着些沉,几如夜雨后的深林山泉。

白梦茹一刹有些热了脸。

卫陵又接筷箸,夹起一个油腻的鲍螺吃了,咽下去后,道:“挺好。”

随之不再动剩下的两个,将碟子连筷搁置在一边的桌上,扛着上头母亲和陆夫人的视线压力,一派平静。

白梦茹扇动两下长睫,回到外祖母身边。

陆夫人笑道:“茹茹平日没什么喜好,除去弹琴看书,再侍弄些花草,也?就这糕点做的最好。在淮安时,还专门找人学?了的,便连我这个不大喜欢甜的,茹茹上京这几月,我都多?吃些,瞧瞧,这开春来都胖好些了。”

这打趣的话让白梦茹的脸愈加红,拉着陆夫人的衣袖,小声道:“外祖母。”

杨毓吃过鲍螺,也?笑。

“这手艺难得,如此甜而不腻的鲍螺,我之前只在宫里用过,就连我府上专擅白案的师傅也?是不会的。”

好一番捧场,将白梦茹夸地耳根都要?烧起来。

卫陵厌倦地听?着,待觉得时辰差不多?,便起身来,要?先辞出去见陆桓。

好歹是顶头长官,来了陆府,自然要?去拜见。

却?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厮跨进?门槛,报说:“老爷牙疼,让来拿药。”

这般突发,卫陵不好直接离去,停住脚步。

陆夫人忙让丫鬟去内室取,白梦茹道:“祖母,我去拿。”

说着,她掀开一方竹篾帘子,走?进?去,只稍会功夫,从里出来,手里握着一小棕色的盒子,里面装着压解牙疼的药。

陆桓有牙疼的毛病,随身都会带药。

何?故此时留在室内,未外出带着,可?不因在自家,少不得借机生事。

卫陵冷眼暗看。

果?不其然,白梦茹自告奋勇地要?去送药,这便是要?一路。

陆夫人又笑说:“自这丫头来了京城,我与老头子可?算是身边有人关心了。”

杨毓自然接道:“是个懂事的孩子。”

她看向卫陵,道:“你?就与茹茹一道去见陆内臣。”

话至此处,只能两人同行。

一路红木长廊,蜿蜒地好似心里绕不清楚的情。

婆娑叶影,与灿然金光,交相辉映地落在墙面,庭院中栽种了一丛粉白芍药,昨夜的露水尚有残留,微风一卷,晶莹剔透地从叶片上滚动下来。

芬芳四溢,清丽雅致。

白梦茹走?在靠墙里侧,时不时偷窥外侧人的背影。

身形峻拔,欣长强健。

真是很高,比她要?高出一个头来。

堪见的半张侧脸,眼尾微挑,下颌硬朗,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

走?至半路,却?一个字都不说。

白梦茹觉得些微难堪,但瞧他的脸,想到难得的机会,只得主?动起了话。

“三爷,方才的鲍螺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我见你?只吃了一个。江南那边嗜甜些,外祖母年纪大了,我不敢多?加糖,你?是否觉得淡了?”

她鼓足一腔勇气,却?得两个字。

“挺好。”

与厅上一样。

他目不斜视地继续前行,步子稍快。

白梦茹捏紧团扇的柄,跟走?地急促,再深吸口气,浅笑道:“祖父说三爷你?在神枢营很是尽职尽责,交代下的差事都做的很好,不像有些官员子弟,到里头挂个职,却?什么都不管。”

她以为这回能得他些话,不想是一句“有赖陆内臣赏识。”

白梦茹的心泛凉起来,但想这般高贵的世家子弟,还是镇国公的三子,有桀骜冷淡是自然的。

一个心思纷飞,她手里的团扇倏地滑过裙衫,坠落在地。

正巧落在卫陵脚下。

他险些踩上去。

是一把绸绣花蝶的团扇,绢丝上一丛月白兰花,绕飞两只蝴蝶。

卫陵停步,又后退一步。

这回,终于真正地将目光放到白梦茹的脸上。

回首前世岁月,便也?是这白梦茹,是母亲心仪的儿媳。

母亲既知他喜欢曦珠,也?清楚曾经的曦珠喜欢他。

竟还让曦珠去劝说他娶白梦茹。

当真可?笑至极。

她不会知道,当她以怯怕的神情,说出那番将他让至别人的话时,他眼眶瞬时涌热,心痛到几乎遏制不住,要?朝她嘶吼出声。

他已决定放手,任由她与许执成婚,她却?还要?来搅碎他那颗残破的心。

他要?她多?管闲事!

当白梦茹得知他将要?出征,要?送他一面在佛前开过光的护心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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