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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法继续听?她的哄声,怒气消散里,低头吻住她,放轻了力道。

但后来的他才知道,便是在她一声声的哄骗中,放她离开峡州,是他这一生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以至于让他余生都?在后悔。

*

峡州战事?繁忙,他驻守当地?不?能?离开,原想这年初来京述职,见见她,却?不?想短短半年,人就过世了。

消息被几个卫家的小辈隐瞒,也未传至峡州给卫朝,说是她临终前的叮嘱。

恍若晴天霹雳,当他满怀久未见她的悸动,敲响卫家的大门,却?惊闻这个噩耗。

他不?敢置信地?再三询问卫若,头晕地?险些?跌倒在地?。

“她……有没有遗言给我?”

卫若去?取来一把措金匕首,踯躅道:“三叔母她,只让我把这个归还给您。”

最终难言,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没有留给他,哪怕只字片语。

只把他送予她的最后一样东西,都?还了回来。

他握紧匕首,闭上双眼,心?一阵阵地?抽紧绞痛,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再欠他什么。

日夜难眠,那些?他们的过往反复在脑海里翻滚。

在即将离京,返回峡州的前一日晌午,傅元晋不?知为?何会来找许执,不?是为?了朝堂政事?,也不?是为?了党派争斗,只是为?了将不?久前故去?的曦珠,曾告诉有关许执的话,都?告诉他。

他心?里悲恸难绝,便也要让人跟他一样,陷入悔恨之中。

许执肯顶着朝局重?压,冒险帮助卫家,他便不?信许执没有顾念与曦珠的旧情。

当人起身离开后,案上留有那盏上好的碧螺春茶水,未动一口。

静谧里,许执坐在上首的椅,低头望着流淌在石砖上,即将逝去?的春光,久久未动。

直到随从又过来禀报:“张大人正在厅里等候。”

许执才站起身,整袖出了门。

经?过栽植葳蕤树木的花园时,看到他的两个孩子,正在丫鬟仆妇的陪同下,在垂吊淡紫花穗的紫藤架下,踢玩毽子,欢笑玩耍。

他看过一眼,继续走向花厅。

张琢来到许府大门时,正好瞧见峡州总兵傅元晋骑马离开的背影,甫一见到许执,便问道:“傅元晋找你有什么事??”

他们是过命的交情。

神瑞二十四年,两人春闱科考时,在一个客栈结识,后来放榜朝考,许执进?入刑部,他的考试成绩并不?如意,被外放到西南任知县。

当时许执送他出京,他还笑言,凭借许兄能?力才华,此后必定大有成就,到时可别?忘提拔他这个友人。

哪知他在那个犄角旮旯地?做了几年穷知县,许执也被贬官到那个地?方,还奄奄一息,差些?没命了。

他慧眼识珠,忙着四处帮衬,后头果然许执再起,重?回京城,也将他调入朝廷为?官,现在兵部武库司,管粮秣军器,是一个很肥的差事?。

许执摆手说:“没什么。”

将近傍晚,他召丫鬟治席,与张琢就着菜肴吃酒。

两人款叙近一个时辰,张琢喝得多了,想起这一年来,好友意图变革律法,却?触动了许多权贵的利益,即便皇帝私下允准,阻力也颇为?坎坷难行。已有人派刺客杀手,意图谋害性命。

张琢叹气。

许执仰头喝了一口酒,放下杯盏在桌,他缓声道:“你不?必担心?,此事?我心?里有数,势在必行。”

一壶酒很快喝尽,又送来一壶。

张琢以为?他是为?政事?烦忧,陪他一杯杯地?喝着。

夜色渐浓,宅邸屋檐下的一盏盏灯笼被点起。

喝醉的张琢被管事?送出门去?,许执站起身,脚步细微踉跄,正要回去?书房,却?一碗冒热气的醒酒汤呈到面前。

耳畔响起他妻子忧心?的声音:“你的胃不?好,便不?要喝酒了,免得痛起来难受。喝过醒酒汤,回屋去?睡会儿吧。”

他端过碗,径直将汤都?喝了下去?,把碗放回呈盘,道:“我还有些?事?要回书房处理,你早些?睡,不?用等我。”

想起一桩事?还未告知,接道:“孩子的教书先生我已寻到,两日后会登门来,你让循儿和澄澄准备收心?些?。”

他的妻子点头应好。

年少时,她不?解父亲为?何会让她嫁给许执,又帮扶许执,她以为?许执抛弃了未婚妻子,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可嫁给他之后,才知丈夫进?取仕途、人品贵重?。不?管有多忙碌于朝事?,对于家中之事?从不?推卸责任,对待她的爹娘更是孝敬。一年前她的母亲病重?时,他请遍各地?名医,并亲自侍疾。

这一生,能?与这般的人举案齐眉,并生育两个懂事?可爱的孩子,常被那些?官家夫人们羡慕,她便无憾了。

现下她却?有一事?为?难,犹夷片刻,终在丈夫的问里:“你有事?要说?”

她低着头,还是开口了。

“我大哥他……近些?日犯的那事?,你瞧有没有法子摆平?”

朝廷中,谢松一党的人借由姻亲间的关系,想以他妻子那头收受贿赂,将他拉下水,阻挡律法的变革。

但收受贿赂的证据确凿,不?是伪造。

许执沉默了下,道:“你等我想想法子。”

他今日一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转身背过妻子,他顺着蜿蜒的廊道,回到了书房,白日不?知跑去?哪里玩的猫儿又回来了。

他一坐下,便跳到他的膝上窝着,不?停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他。

但再如何像,却?已不?是原来的那只了。

煤球最亲的便是曦珠,很少允许他抱。

与曦珠退亲后,煤球时常踩在院墙上,或是窝在门边,看她来了没有,有没有带好吃的过来,可她不?会来了。

再后来,他被贬官远离京城,将院落还赁,又将煤球送到一户人家养。煤球拼命扒着他的袖子,他只能?再摸一摸它的头,忍着涩苦难受,转身走远了。

灯烛的明光里,他翻开了那本薄如一寸的册子。

当年,曦珠帮他整理书籍时,翻落到这本私集。那时他竟然没有一丝害怕,怕她泄露出去?里面的内容,反而?与她说起现存律法里的种种缺漏。

那时,她一双莹亮的双眸,仰慕地?望向他,笑说:“微明,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大官,为?百姓真正地?做实事?。”

许执垂头望着册子上,她曾也看过的那些?字,十余载的光阴里,已有些?模糊。

此时此刻,他竟也有些?记不?清过去?了。

他不?由想,当年的曦珠,究竟有没有喜欢他。

从傅元晋离开后,这个问便一直耿耿于怀地?存在他的心?里,但他再也找不?回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