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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又换了人,是她的亲人。

曦珠抬起没多少力的手臂,给?蓉娘擦掉脸上的泪,勉强笑道:“我没事了,您别哭。”

她确实躺得久了,有些不舒服。

想要起来走走,也正是用饭的时候。

蓉娘已将今日的晚膳端来,就放在?榻上的小桌。

曦珠要起床穿衣,过去吃饭。

她很饿,肚里在?抽紧地发疼。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不想生病,想要活得久些。

她还要带着?蓉娘回津州,回家去的。

回家。

但?在?她要下床时,眼前?晃来一个穿玄色衣袍的身影,他握住她的手臂,说:“别下床了,就在?床上吃吧,我喂你。”

她只将自己僵硬的手臂,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在?她的冷淡中?,卫陵赶紧道:“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外裳。”

将近七天,她睡在?床上,穿的是单衣。

正是傍晚,天气转凉了,恐会生病的。

曦珠坐在?床边,脚踩在?脚踏上的绣鞋,看着?他走到紫檀嵌花鸟纹立柜前?,打开了柜门。

看他熟练地翻找她的衣裳。

成婚前?,在?破空苑重?新修葺一番后,搬入新的家具,他们的衣裳都放在?了一块。

那天,是他和她一起,将从春月庭搬来的那几箱子衣裙整理。

“嗵”地轻响,柜门合上。

他转过身,手中?拿了一件蜜合色的浣花锦裳,室内正合适穿。

走到她面?前?,要给?她穿。

曦珠站起身,径直接过来。

她有手,不要他。

但?她的手因?太久未动,有些发抖,抖地连襟前?的盘扣都扣不住。

卫陵握住她的手,低道:“我给?你弄,然后去吃饭。”

他笑了一声。

是她的肚子饿得在?响了。

她没有固执,看他垂低眼睫地,一丝不苟地将那扣子弄好。

穿好衣裳,他们就在?窗边的榻上用饭。

七日,仿佛时隔三秋。

上一次,两人一起用饭,是什么时候?

窗子开了半扇透风,风将天上的橘红云彩吹远,一群飞鸟的灰点掠过。

几道菜都很清淡,并没多少滋味。

曦珠吃得很慢,吃过一碗米饭,便吃不下去了。

尽管她很想再多吃一点。

用瓷勺翻搅对面?之人送来的乌鸡汤,她低头喝了起来。

他也吃得很慢,似乎是在?应和她。

等喝完大半的鸡汤,又往嘴里灌下郑丑所开方?子熬煮的药。

很苦,嘴里含着?甜津津的乌梅蜜饯。

咬吃三颗,咽入喉咙后,曦珠开口道:“我要沐浴。”

她想洗澡,觉得身上难受。

尽管他说:“这些日我一直给?你擦洗的,才醒来就别洗了,等过两日身体好些了再洗。”

但?她只是看着?他,再次道:“我要沐浴。”

在?她坚持的目视下,卫陵无奈地应道:“好。”

他出去叫人送热水来。

很快,榻桌上的残羹剩菜被收拾干净,天边的月亮从灰蓝的云层钻出来,热气腾腾的水也送进了湢室。

曦珠吃过饭,有了力气,自己去柜里取了睡时穿的单衣。

一身藕荷色抱在?怀里,径直往湢室去。

身后,紧跟着?那个脚步声。

步入室里,她回过头,见他说:“我帮你洗。”

“不用。”

卫陵眼含担忧,道:“你才醒来,我不放心?。”

但?那扇门在?他面?前?,“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将他拦在?了外面?。

“曦珠,这些日我都给?你擦身的,你随便洗洗就好了。”

“我在?外等着?,你要什么就和我说。”

门外,传来他轻柔的声音。

曦珠解衣的手一顿,被氤氲热气扑地眼睛发酸。

衣裳褪落时,她低头看自己十七岁的年?轻身体,并无半点伤疤痕迹。

进到浴桶,她将自己泡进温热的水里。

便连脸的下半处,也浸入了热雾之中?。

水花波动的声响,极有韵律地响起。

卫陵背抵在?门上,缓过一口紧张的气,怕她会昏晕。

他脊背弯下,垂着?眼,等待她出来。

过了须臾,在?他耐心?快要丧失地,推门进去时,门终于从里被打开,她走了出来。

没有看他一眼,便朝床走去。

被热水浸泡后的疲乏,又在?冒涌上来。

曦珠脱掉鞋,躺到了床上,盖上被子。

在?身后人跟过来时,她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的声音。

“曦珠,你往里边睡,你夜里有什么事,我好方?便照顾你。”

床上新换了被褥,有浅淡的清甜香味。

曦珠闻着?香气阖上了双眸,没有应答。

沉默之后,背后的人并未多言地转身。

卫陵没有再叫水,就着?变凉的水洗过澡,更?换干净的衣裳。

又对着?面?架上的镜子,用刀片将下巴处青色的胡茬,给?仔细刮净。

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一个面?无表情的自己。

蓦地手一顿,锋利的刀片划破了他的脸。

赶忙移开,一道细长的伤口正在?渗出血。

低头用水洗了好一会,才不见血。

脸上挂满水珠,他低落了眼。

自从她醒后,便没有与他说话。

他不得不努力找话与她说,但?她从未回应过他一句,哪怕只言片语。

手指紧握住铜盆的边沿,手背上青筋暴凸。

一种惶恐不安的心?绪,充斥着?爬满了全身。

夜很深了,草虫低鸣。

他终归没有在?湢室多待,出去后,先去将桌上的灯吹灭,而后在?昏昧的光线中?,走到床尾。

他缓缓坐了下来。

脱鞋,把自己的与她的,并排整齐摆放。

将帐子从金钩垂落后,他小心?没有压到她的腿,跪膝翻身往床里去。

成婚之后,七日之前?,她睡的地方?。

他躺在?柔软的枕上,没有一丝睡意。

睁着?一双血丝遍布的眼,呆望着?头顶,被夜色照地浓绿的纱帐,隐约的冰梅花纹闪烁。

耳畔,传来她和缓绵长的呼吸声。

他知道她还没有睡。

在?他方?才上床时,她又转身,背对着?他了。

如今他们身上盖着?同一床被子,轻微起伏的缝隙之间?,似乎正有一股风,从头到脚的,在?往里细细地钻。

他觉得有些冷,更?怕她冷了。

不禁想要靠近她,紧紧地抱住她,去亲吻她,想要缩短两人的距离。

想她回应他,和他说话。

他快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沉默了,在?长达七日的生死之隔之后。

但?就在?他侧过身,将要动作的那一刻,他听到她平静的声音。

“卫陵。”

她先是叫了他的名字。

他不由一僵,心?都停跳,接着?听到她的问。

“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