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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远拉住缰绳,回头,是三弟在喊他。

卫陵站在阶上,隔着凉风吹过?的长?街,一双漆黑眼眸看向身穿甲胄的兄长?,再?次道:“你一定要?护好自己!”

卫远笑着挥手,道:“家里?的事,就交给你和你二?哥了。”

比起二?弟卫度,他更为放心的,是这个三弟。

手落下时,风尘扬起,铁蹄声远。

不过?转瞬之间,卫陵眼前,唯余空寂的街道,一两声?*? 的虫鸣。

十余盏亮堂堂的灯笼,被仆妇丫鬟们?提着,照着自个的主子,往府内行去了。

*

一路回到屋内,终于可以?坐下歇息。

郭华音起了一个大早,还要?梳妆打?扮,送大伯出征。早已困倦得不行,偏偏耳边是丈夫的喋喋不休,吵得她几?多烦躁,却只能忍着他对柳曦珠的不满。

卫度唤丫鬟送壶热茶过?来,犹在愤慨。

“我们?一大家子送我大哥出征,她倒好,病得都起不来床。之前还能逛园子,今早就动不了了,也不知给卫陵灌的什?么迷魂汤,爹娘问起来,还说是没叫醒她,给她遮掩着。”

“她处处吃我家的,住的也是我家的屋子,使的也是我家的仆役。”

“她一个商户女能嫁进公府,是她高攀了,不仅半点不知谢恩,前些日子,竟还要?与卫陵和离。”

“离了便好,偏生又没离。”

卫度想起那顿被父亲的鞭打?,骂他多管闲事,仍觉背痛。更是气恨三弟的不争气。

……

若非这是在镇国公府,郭华音都要?以?为自己在市井赶集,入耳妇人?的长?舌之语。

但卫度的秉性,在最初之时,她已然了解。

暗瞥了眼喝过?茶,要?脱衣再?上床睡会的卫度,她只作温柔语调,道:“我去看看阿若,不知他的发热退些没有。”

时值春天,各种病灾泛滥。

从二?月初开始,直到今日的三月五日,卫若已生了大大小小,三场的病。

前两日在夜里?起了热,她已照顾两日。

虽现下有些头重脚轻,但郭华音宁愿去孩子那里?,也不想再?听卫度唠叨了。

卫度听她这般说,便松缓眉头,转口道:“你去吧。”

这个妻子,还是娶得合意的。

不至于让他操劳公务之余,被后宅儿女所困。

不似卫陵娶的那个风吹不得、空有美貌的女人?。

*

曦珠是在卫陵起身的那一刻,便醒了过?来,但直至他穿衣出门,她都没有从帐子里?出来。

侧身透过?青色的薄纱,望着他的背影离开。

无?数次地?,她挣扎着想要?起床,去送送卫远。

从她来京城公府寄住,董纯礼从来友善,有什?么好的,也差丫鬟送去春月庭。

她生病了,会亲自来看望她。这段日子,即便怀胎困难,仍时常过?来破空苑。

便连卫远,也不计较她的身份,曾在那一场鸿门宴后,放她去祠堂看望罚跪的卫陵。

曦珠踟蹰再?三,却到底没有起身。

她想跟卫陵和离,想离开京城。

便不能再?和卫家的人?,有什?么联系了……

几?次折腾,让她的头有些昏晕了,平躺阖上双眼,她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正在渐行渐近,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了。

他回来了。

先去书?案那边,拿了两份调军的公文?,回转内室,将公文?放到窗边的桌上,来到拔步床前。

掀开纱帐,挂在金钩上。

而后坐在了床畔。

柔软的褥子凹陷下去,卫陵垂眸,温柔着嗓音,低唤了一声她的名:“曦珠。”

他知道她并未睡着。

曦珠睁开眼,看见了身穿绯色绣虎补服的他,他静静地?望着缩在被中的她,说道:“现在峡州那边打?仗,朝中也不太平,近些日子我会很忙,等忙过?了,我们?再?谈和离的事,好不好?”

“便是你现在执意要?跟我和离,你一个人?回津州,我也是不放心的。”

他在和她商量,给她考虑。

但更甚希望这段时日,能圆融了他们?之间的争端。等一切安定,他仍会和她一起回家。

曦珠没有说话。

卫陵也无?需她的回答,继而道:“我今日恐在外很晚,便不回来吃晚饭了,你要?吃什?么,就让青坠吩咐膳房那边做。”

“吃完饭和药,别看书?太晚,早些睡,也不要?等我。”

就似和刚成婚时一样,他温声说着。

兴许是他自作多情,却还是想对她说。

放下帐子,卫陵拿起公文?,重新出了门,在未明的天光中肃然神情,骑马赶往军督局。

峡州兵乱。

除去调兵遣将,粮草武器也需安排。

那股预感挥之不去地?,一直横亘在他的心里?。

*

但在卫陵为战役忙碌后勤时,另一桩恶事,骤然于三月十四?这日爆发。

身为户部侍郎的卫度被羁押入狱,因贪墨建造皇陵。

这是前世不曾发生的,与峡州兵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