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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将军可有什么妙计?”

听到太后询问,曹承嗣平静的说道:“启禀太后,臣不通军事,这件事应当询问几位精通战阵的大臣。”

一推二五六。

想要让他承担这个责任是不可能的,等到其他辅政大臣战败后清算,那倒是曹承嗣的长处。

或许是觉得这种回答实在是过于敷衍,曹承嗣沉吟了一下又说道:“臣一直以来所说的都是,挑拨慕容恪君臣间的关系,臣了解到燕国太后和燕国中许多贵族都对慕容恪不满,这或许是我们所能够利用的点。

慕容恪在前面领兵作战,如果能让燕国后方断掉他的粮草,这场河东之战或许就不战而胜了。”

太后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慕容恪是燕国重臣,燕国太后怎么会断掉他的粮草呢?左将军莫不是在开玩笑?”

曹承嗣抱拳回道:“启禀太后,您是女中豪杰,不弱于男子,燕国太后却不是,臣了解到燕国太后非常贪财,而且任人唯亲,她曾经想要让自己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弟弟担任三司的官职,被皇帝和慕容恪拒绝。

如果我们能够贿赂她身边的人,然后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去进慕容恪的谗言,那非常有可能达成目的。

燕国皇帝虽然信任慕容恪,但他却不信任慕容垂。

因为臣了解到慕容垂是慕容恪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而慕容垂是燕桓帝如今存世的三个弟弟之一。

如今的燕国皇帝年纪还小,没有子嗣,他的这个小叔父慕容垂是皇位的继承者之一。

如果我们收买燕国中的臣子和宦官,让皇帝怀疑慕容垂。

慕容恪面对皇帝和慕容垂,又会如何选择呢?

无论他怎么选择,他和燕国皇帝之间的关系都注定要出现裂痕,那个时候,面对太后的举动,只要燕国皇帝稍微放纵,就会有人自作主张的去针对慕容恪。

只要慕容恪和燕国皇帝翻脸,无论最后是谁赢谁输,都是我们魏国赢了。”

曹承嗣这个人别的能力暂且不提,阴谋诡计玩的是非常丝滑的,而且隐隐触及到了阳谋的领域,在他的计划中,就有不少哪怕知道是坑还是不得不跳的部分。

在说完这番话后,曹承嗣又说道:“这只不过是臣等商议到慕容恪时的些许想法罢了,太后可用可不用,这便是臣给予您和皇帝陛下的主意,至于如何在战场上战胜慕容恪,臣不知道,正如臣先前所言,臣不擅长那个。”

曹承嗣最后这段话,就算是彻底将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我自己擅长的领域,我已经给出了主意,打仗的事情,你们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了,那些事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殿中的群臣还在消化曹承嗣的计划,这个计划一听就非常有执行性,这其实就是反间计,这个计划自古以来就非常的经典,几乎在每一个国家和国家之间、组织和组织之间都有这个谋划的出现。

这个计划的难点就在于选择反间的人和如何去挑拨,这两者曹承嗣都已经确定了,一听就非常的有执行性。

魏国太后也不再问曹承嗣,转而开始问其他人,但所有人都低着头。

见到这种情况,小皇帝还在皇位上拍着手,他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子,魏国太后已经气的不浅,曹承嗣走上前望着众人厉声道:“我大魏的诸位臣子,慕容恪就让你们畏惧到这种程度吗?

若是我有一身领兵的本事,现在立刻就请缨去和慕容恪作战,而不是在这里畏畏缩缩,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如果没有能力就不要占据着高位,等到慕容恪杀进关中后,还不必担心被燕人俘虏。

真是让人失望!”

说着他又点名两个辅政大臣,冷声道:“辅政大臣,这是何等尊贵的荣耀呢?

自古以来能够居于此位的都是国家的栋梁,要做对国家有益之事,你们二人都是武将出身,但是现在如此畏战,真是我大魏的耻辱,更是妄为我曹氏宗亲,和你们同立在朝堂之上,真是使本公感到耻辱。”

曹承嗣毫不留情的嘲讽和讽刺,震惊了所有人,万万没想到曹承嗣竟然直接贴脸做这种事,众人都以为曹承嗣是心中愤怒难以克制,所以在激愤之下说出了这番话。

殊不知曹承嗣却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就是要激怒这两人,要么这两人中了他的激将法去打仗,要么这两人懦弱无比,失尽朝望,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曹承嗣所能够接受的。

激将法这个东西非常古老,但这一招的确是好用,九成九的人都受不了激将法,这不仅仅是上头的原因,还是因为使用激将法的时候,被激将的人,从潜意识深处就知道不受激将会有另外不好的结果。

比如这一次,这两人都知道如果不答应这件事,那他们所面对的就是无数人鄙夷的眼神,身为辅政大臣,未战先却,足以将二人过去所积攒的名望,全部一扫而空。

“左将军,你不必说这种话,大魏中,难道只有你一个人是忠臣吗?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谋定后动,我们二人都不蹭了了解慕容恪,所以不愿意擅长说大话,我们可不想和某个人一般,面对慕容恪屡战屡败,还腆着脸去邀功。”

这番话一出,殿中顿时安静到落针可闻的程度,这二人在内涵谁,大家都知道,无非就是曹承嗣的父亲曹林,大魏的常败将军,堪比当年武皇帝时期的夏侯惇。曹承嗣闻言内心中却只想笑,这番话可激怒不了他这个大孝子,他自己也从心里看不上他的那个父亲,但面上还是装作怒意一闪而过。

那二人的嘴却没有停下,接着说道:“但既然今日你说出这种话来,若是朝中没有人愿意去迎战,那我二人自然愿意去和那慕容恪战一场,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中那般战无不胜。”

说罢颇为不屑的望了曹承嗣一眼,曹承嗣却没有丝毫被挑衅生气的意思,反而皮笑肉不笑:“那倒是本公看错二公了,若是真的能击败慕容恪,本公一定给二位赔礼道歉,我大魏有二位在,又何惧那慕容恪呢?”

随着这一番满含着刀枪剑影的对话结束,朝堂中的氛围依旧带着争端的味道,大朝会散去后,一群人围在曹承嗣的身边。

他的堂弟问道:“兄长,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曹承嗣望着巍峨辉煌的皇宫,带着深深的痴迷,轻声道:“接下来就是等着他们失败,然后将他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果他们胜利了呢?那该怎么办?”

曹承嗣猛然瞪大了眼,沉声道:“在战场上胜过慕容恪?那简直就是做梦,他们是必败的,根本就不可能胜利。

如果他们真的能胜利,那也要让他们失败,绝对不能有两个在战场上大胜的宗亲回到长安,绝对!”

曹承嗣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他实在是太明白现在魏国中的政治平衡,任何事都可能打破现在的平衡,尤其是战场上的胜利,他要一一搞定这些辅政大臣,成为大权独揽的辅政大臣,乃至于摄政,就绝对不能允许这些大臣有功业超过自己。

就算是拼上一场大的战败,他也不会让这两个人带着胜利回到长安。

河东之战,这是一场只能输,不能胜的战争。

至于输掉了河东之战后,魏国怎么办?

先不说那还不在曹承嗣的考虑中。

即便是考虑,仅仅丢掉河东,魏国还不至于亡国,当年战国时期,魏国不仅仅有河东之地,甚至还夺取了河西之地,秦国也没有陷入灭国的危机,现在应当也是如此。

河东和关中之间有黄河天险,只要守好渡口,燕国大军绝对不可能飞过来。

而且河东对岸所面对的三辅,全部都是关中最精华的所在,魏国统治了这里将近百年,民心很是稳固,燕国想要夺取可不容易。

围在曹承嗣身边的几人闻言有些欲言又止,他这番话有些让他的铁杆也接受不了,这毕竟是曹魏的基业,曹承嗣话刚出口就知道有些不妥。

他眼珠一转就立刻弥补说道:“本公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本公也是迫于无奈,弓箭想要力道大,就要用力向后拉动弓弦,向前行进费力不如先向后几步积蓄力量。

对国家来说也是如此啊。

若是为了一时的利益而放任他们这些虫豸身居高位,大魏的未来才是不可想象的,现在割肉疗伤,或许才是对大魏最好的结果。

而且自古以来一个国家败落最快的就是内斗,慕容恪和燕国太后间可不是我们魏国这种政治斗争,他们是可能爆发内战的。

慕容恪在太原另外建造了一个政治中心,这一定是隐患,等到晋阳和蓟城开战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到了那一天,就是我们收回河东等地的时候,甚至能够一战攻入并州,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曹承嗣避重就轻的言语,依旧极具蛊惑力,他总是能将这种话讲的非常有道理。

他的话总是七分真正的分析,三分改变底层逻辑,让人分辨不出其中不对的地方。

因为曹承嗣的话不是纯粹的胡编乱造,是有可能发生的,他只是通过上好的口才,将之分析到一定发生的程度,让人不得不信服。

但实际上就是歪曲道理,有时候退让的确是有道理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从来没听过能够把自己国家的大将甚至士卒的性命直接打包送给敌国的。

那些在河东郡举起武器的士卒,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在遥远的长安,那个他们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地方,有人已经准备出卖他们。

当然,长安的贵人们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河东郡的士卒,并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他们随时都可能会投降燕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