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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女士扶了一下宽沿礼帽:“我只是丢了项链,让他们帮我找一下而?已,你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

伯纳尔自然不信,责问她:“你为什么总是要帮这群卑贱的□□人?”

叶女士满脸不赞同地看着他:“你在胡说?些什么?伯纳尔你应该感到?羞愧的,英国人在这片土地上肆意敛财,压迫这里的人们,官员们贪污腐败,警察与□□勾结收受贿赂,将这里弄得一团糟,你这么说?实在是太卑劣了。”

伯纳尔扶着他那镏金的手杖,眉宇间是压制不住的怒意,他看着叶静恩,冷笑道:“我得承认,布雷德选择和你离婚是他愚蠢的一生中做过唯一正确的事情,你简直一无是处,最擅长的就是给男人找麻烦。”

叶静恩的目光变冷,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道:“气急败坏的男人最喜欢拿女人的婚姻来?攻击她,你得承认,你不是一个绅士,即使你打扮得再像。”

伯纳尔脸色铁青,抓着手杖恨不得直接挥出去。

这时候也没人敢上前劝解。

叶静恩行了一个躬身礼,而?后离开,只是走出几?步之后,她又回过身,说?:“伯纳尔你要明白,我并非是在给任何?人制造麻烦,只是不想?这里的人生活在不公正的现象中,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对那个中国女孩造成?什么伤害,不然我会在国际的报纸上揭露你恶劣的行为。”

伯纳尔怒极,大骂“Bitch”,等叶静恩走了,他的手杖落到?了他的中国下属的身上。

在对方的痛叫声中,他沉着脸说?道:“重新提交涨价议案,一个月,我要看到?结果。”

下属见他那种脸色,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只觉今天倒霉至极。

到?了市政厅,林薇拎着她的包就要下车。

“东西?还是放在车里吧,市政厅的人搞不好会检查,那群蛀虫不会放过每一个敛财的机会。”接他们的人提醒道。

男人叫李贺,路上和他们做了介绍,说?等办完行街纸就送他们到?孙教授那里,那是父亲的一个朋友。

见林薇犹豫的模样?,他又说?道:“放心,有司机在,车里很安全。”

林薇下意识地抓了抓让她放进胸口的钥匙项链,并没有太多犹豫地放下了包,跟着一起?下了车。

等他们进了市政大厅后,车上的司机回过身,直接将两?人的包拎了起?来?,而?后下车,朝着不远处另一辆黑色汽车走过去。

“诸先生——”司机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将包递了进去。

……

果然,如那人所说?,市政厅的人讹了他们一笔钱。

办事的人知道他们办行街纸很是惊讶,这个时候还能从内地出来?的,怕是有些来?头。

只不过看到?林薇和宋晔的模样?,这个念头便被他打消了,怕是运气好罢了,这个模样?一看就是穷鬼。

对方很是爽快地给他们办了行街纸:“半年之后再来?换取正式的身份证明。”

半年?

没有正式的身份证,这半年他们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好意思,两?个孩子?要入学,这个身份证您看能不能早点?”李贺出面求情。

“这是规定,不是你想?怎——”他的话音截止于看见对方递过来?的百元港币。

林薇看着对方笑眯眯地收了钱,心下也不清楚当前的物价和汇率,如果是现在的内地,一百块绝对是笔巨款。

她捏了捏口袋,那里有一张中国银行的汇票,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但还没取,所以只能欠着对方的人情。

包里还有一张最大额的——福升洋行10万英镑的本票。

这是她来?港城的主要依仗,有了这个钱,她才能在港城施展抱负,如果“白手起?家”会让她丧失很多机会。

啪——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泛黄的纸上轻弹了一下。

男人看着手中10万英镑的本票,微笑着道:“有人怕是要烦心了。”

男人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身质地上乘的黑色外套衬得他十分儒雅,男人保养得很好,身材匀称,岁月并没有夺去他年轻时的英俊容貌,反而?沉淀了一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在他身旁,林薇和宋晔两?个的包都已经被打开,甚至那个带锁的盒子?也被撬开了。

宋晔的包里只有几?件衣服,能看出来?是新置办的,加上一只手套,一顶帽子?,剩下的就没什么了。

重点是林薇的包裹,小樟木箱中的票据。

这位诸先生逐一看了一遍,可惜,并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只有这个10万英镑的本票挑起?了他一些兴趣。

想?到?这张本票被兑换时,某些人的脸色,他便觉得有趣。

“您是觉得福升不会兑现?”身旁的“司机”问道。

10万英镑,对别人来?说?这确实是很大一笔钱,但对于港城四大洋行之首的福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男人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少??几?十年前的老账,能不兑付自然是不兑付的好,”男人将手中的本票放了回去,笑着道,“关?键的是这钱他们当初是要兑付给谁的?”

别人取倒还罢了,但如果是姓林那就不完全一样?了。

“司机”面带不解:“那是要——”

男人摆手:“送回去吧。”

“司机”接过箱子?,问道:“里面没有您要的东西?吗?”

这么多的票据,竟都没用吗?

男人微微摇头,钱是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已经成?了废纸的法币,记名的取不出来?,不记名的又没多少?,更?何?况他找的也不是钱。

“怕是不在了,不过能看场好戏也不错。”

收了“贿赂”,市政厅的人直接发放了正式的身份证给他们。

不用六个月,甚至连六天都不用,不用临时行街纸,直接一步到?位办好证明,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林薇说?过几?天还钱给李贺,对方说?不用。

“不过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李贺给她写了个地址。

林薇认为这是个十分热心的人,直到?她回到?车上看到?自己的包。

“怎么了?”宋晔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

林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她的包被动?过了,司机也换人了,虽然带着帽子?,身材看着差不多,但是侧脸的轮廓还是能看出不同。

最重要的是包的拉链位置不对,她特意留了三个齿没有拉严,但现在是两?个。

林薇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马上检查包裹,脑中快速计算着应对办法。

可最后发现,就算她知道自己的包被动?过了,似乎也不能怎么样?。

他们两?个人单势孤,骂个人就跑没关?系,但是直接上去和人揍架是半点优势都没有的。

她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偷包的人已经不在了,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能送他们过来?的人,必定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有着普通人无法比拟的财力和势力。

但翻包这个行为就解释不通了,这么做是为什么?

他们要找什么?那张十万英镑的本票?

如果司机没有换人,她或许还能把这件事儿推到?那位司机个人的品行素质上面,但换了人那就性质不同了。

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不知道她“丢”了什么东西?,手中的包裹此刻已经成?为薛定谔的包,只能落脚之后再看了。

如果真的是那10万英镑的本票,那她真就要抓狂了。

白手起?家,那可不是人干的事儿。

“她好像没察觉?”看着前面的汽车缓缓驶动?,“司机”说?道。

他们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不过这也正常,谁没事儿会去留意一个司机?

男人笑了笑:“也可能是察觉到?了,隐忍不发。”

“不可能,她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有这种城府?看着比老二都小,”男人身边多了一个年轻的青年,眉眼间和这位诸先生有几?分相似,“刚盯着他们的人还说?,两?人和轮渡上的鬼佬起?了冲突,据说?是九龙航业的董事,惹谁不好,去惹英国人,多蠢?”

“年轻人不都是如此?”中年男人笑着道,“你忘记自己和哈里森打架的事情?”

青年面容绷紧,说?道:“那不一样?……我是有您撑腰,她初——”他话至一半,突然止住了,父亲怎么拿自己和这个乡下野丫头比?

“好歹也是林赫英的后人,再观察观察吧。”男人说?完,抬手示意司机开车。

话虽如此,心中却是不报什么期待。

至少?这位“后人”上岸的一系列表现,不免让人感到?失望,毫无心机城府。

如果林赫英是食肉的狼,那么这位连只羊都算不上。

车开了大概二十分钟不到?,林薇几?人到?了一个唐楼区。

一下车,一种跨越时空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这种冲击感来?自这里的“人气”,那种常在电影中出现的市井气。

一个巷口,望过去,大大小小的商铺,杂货铺,皮具店,洋装店、凉茶铺……

这感觉,仿佛是走进了一个电影剧场。

“请问孙教授住哪个楼?”李贺找了一家凉茶店的老板问路。

那老板看了他一眼,侧过身指着前面:“往前走第二栋,皮具店那家,上四楼右边那个就是了。”

“多谢。”李贺留了一块钱的小费给他。

老板没收,而?是问他:“你是孙先的朋友?那你劝劝他回去返工,小两?千的工,边个找得到??揾食不容易,他一个教书匠怎么食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