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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首的少年人向茶座上的两个男人汇报:“是,她取了两万美元,随后又存到了恒生银行。”

咳——

中年男人蓦然呛到了。

“诸先生——”

“爸——”

褚爱东咳了两声,摆摆手,说:“太?烫了,换了吧。”

立时有?人过来把茶换掉。

少年人继续道:“原本银行是想要为难他?们,但?是据说那女仔很厉害,还会讲英文?、日语和朝鲜语。”

对面的青年“呵”了一声,笑?道:“还三国外语,她倒是喜欢卖弄。”

褚爱东笑?笑?:“福升不会被?她这种小?把戏唬住。”

“可?她还没有?去福升洋行,这么?一大笔钱,她是真的不着急?”青年有?些?费解,“你要说她聪明,竟然把钱存到了恒生,你要说她傻,她还能三国外语,她才多大?”

褚爱东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等等看就知道了。”

总之,要有?一场好戏。

……

孙沐茵闷头赶路,听见有?人叫她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只有?那么?两秒,她以?为是错觉,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家走。

“伯伯,你是不是从来没接过茵茵下学?”林薇举着鱼蛋,发出疑问。

孙沐茵从出校门开始就没抬过头,他?们三个跟在身后走了有?一会儿了,还打赌说她什么?时候能发现,当?然主要是林薇自说自话,然后没有?人反对,主要是累的不想和她辩论。

就像现在也没人理她。

林薇往前?紧跑了几步:“唉,前?面那小?孩,你东西掉了。”

孙沐茵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脸上露出些?微迷惑的表情,看到林薇他?们的时候,她愣怔在原地。

“快,快,你的鱼蛋,快凉了都。”

孙沐茵愣然地接过来,然后下意识地朝孙博然走过去,想要帮他?提东西。

结果没等孙博然感叹还是自己闺女孝顺,就让林薇拦住了,她将自己手中的袋子递给孙沐茵:“你拿这个,这个是给你和伯娘买的,女孩子不适合提重物,我们要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孙沐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坚持。

孙博然:“……”

感觉女儿要被?教坏了。

“明天你是不是不用上学?陪我四处逛逛吧,我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孙沐茵垂头咬了一口鱼丸,鱼丸弹牙适口,带着一点余温,她慢慢道:“你找别人吧,我也不认路,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

“那不更好吗,咱俩一起玩啊,”说着林薇提醒她,“快点吃,回去别和小?胖子说。”

孙沐茵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小?胖子说的是谁,一瞬间表情变得些?微的茫然,她迟疑道:“弟弟没有?吗?”

“他?该减肥了,小?孩子太?胖了不好,晚上吃点菜叶子就行了,就是外国人吃的那个沙拉,好东西。”说着林薇还点点头,增加说服力。

孙沐茵怔怔地看着她。

林薇见她发愣,侧过头道,“这就是女孩子应该擅长的事情,”她低声道,“吃独食。”

孙沐茵看着她,霞光印在她半边脸,发丝被?轻风吹起,有?种情绪,静静的,缓慢的,不起眼的在空气逸散开。

夕阳投下两道斜长的影子,那一片燃烧着的天空,在两个少女身上裹上一层温暖的轮廓。

……

“阿慧最近架子好大,怎么?叫都不出来。”

袁玉君今天麻将没打成,最近几个牌搭子都有?事儿,只能和几个街坊在凉茶店听曲儿,聊闲天。

唐太?太?看了她一眼,将格子旗袍上的瓜子皮扫下去:“人家有?正?事儿,在讨好未来女婿,哪还有?时间打马吊?”

“不就一个差佬,值得她这么?上赶子?”袁玉君有?些?瞧不上,嫌弃地扔着瓜子皮。

对面的胖女人吞云吐雾,手指掸了掸烟灰,笑?道:“差佬不知几好,秘捞多,油水足,虽然比不上你们孙教授,那也是一份笋工,外面都是争崩头。”胖女人也常和袁玉君打牌,是巷北皮匠铺的老板娘,女儿嫁给了一个小?富商。

“那倒是。”袁玉君嘴角的弧度压制不住,警察哪里比得上孙博然在大学的工作,既体?面赚得又多。

唐太?太?见袁玉君的模样,撇撇嘴,说:“不过,老孙这都多久了,还没返工?学校不会开除他?吧。”

“开什么?玩笑??”袁玉君立时撂了脸,“我们家孙教授就是想多休息几天,就是校长那边催得紧,来人请了好几次,不是我说,这港城可?没谁比我们老孙会做学问,早年就在剑桥留学,法国也是去过的。”

噗嗤——

胖女人笑?了。

“你笑?什么??”袁玉君不满。

胖女人瞥了她一眼,笑?了:“听说你们家昨晚几热闹,来了两个逃港的乡下佬,孙教授养得起?”

“真假?”唐太?太?一听,来了精神,“你们还真收留啊,在内地的亲戚?”

“昨晚来的吧,两个年轻仔,长得都好好,就是几狼狈。”

凉茶店不少街坊邻居,都好打听,见有?热闹,七嘴八舌地凑过来问。

“不是游过来吧?”

“现在能逃过来,不容易。”

“过来揾工?”

袁玉君有?些?不自在:“就老孙的朋友,人家把孩子送过来读书。”

唐太?太?笑?话道:“要不说孙教授荷包鼓,要饭的都要接济几口,他?们是找对人了。”

“什么?要饭的?讲那么?难听,人家祖上是富庶人家。”

唐太?太?撇撇嘴:“难道还能给钱不成?可?不得白养着。”

“有?句讲句,内地几穷,都是没米落锅才逃返出来的。”

然后众人便将道听途说的“奇闻”都拿来讲。

越说越恐怖,跟讲鬼故事似的。

听得袁玉君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林薇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袁玉君被?人围住的模样。

她和孙沐茵东西少,走得快一些?,经过凉茶店窗口,走了近了,才知道他?们是在讲自己。

“呦,孙教授没少花钱啊。”唐太?太?最先看到的她们,见两人手里提着不少东西,打趣道。

袁玉君看到,也是脸色一沉,看袋子就知道,买的东西不算便宜。

“妈——阿薇姐给你买了项链。”孙沐茵破天荒地和袁玉君打招呼。

“呵呵呵——你这丫头真会讲笑?,”没等袁玉君说什么?,唐太?太?先笑?出声,“那花的可?是你爸爸的钱,傻丫头,你当?什么?好事呢?”

孙沐茵歪头看着她,用无起无伏的语调说:“方姨,你脑壳坏了,我爸没有?钱,钱都在我妈那里,是阿薇姐买的。”

旗袍女人脸上的笑?容一滞。

哪有?骂长辈脑壳坏的?这死丫头长了一张死人嘴,说话特别难听,超级没礼貌。

做父母的也不知管管,她刚要向袁玉君告状,却发现人不见了。

“哎呦,你这丫头,买什么?项链啊?真是浪费钱。”袁玉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们身后窜出来。

她也是手脚麻利,拿过袋子就找到了装项链的盒子,开始在人前?比划。

林薇觉得买项链做礼物最合适不过,即送得出手,性?价比又高,这一条项链都不到一百块,增值保价。

很难想象,上辈子她和宋晔是被?这样一条项链赶出去的,不是一个落魄可?以?形容的。

林薇收获了众多目光洗礼,先是夸项链选的好,又被?众人夸靓。

“昨天太?匆忙了,这是补给伯娘的礼物。”林薇原本就长得乖巧可?人中,这么?一说,立时掳获众人好感。

回去的时候兜里被?塞了不少小?零食。

袁玉君心情好,晚上要加菜,林薇摸到厨房,拿出三百块钱,说是伙食费。

“什么?伙食费?在伯娘这儿吃顿饭,难道还要收你钱?说出去人家笑?话我,你孙伯伯也不会同意。”袁玉君推拒,要把钱给林薇塞回去。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人家不给你心里不舒服,给了吧,又不好意思拿。

林薇再次讲钱送到对方手里:“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住宿费我就不给您了,我这也是占了您的便宜,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明白的,这么?一大家子,哪是那么?好打理的?”

三百块钱做伙食费确实够了,已经相当?于普通工人的工资,还会有?一些?富余,但?是住宿费就真的不够了,她和宋晔住外面,每月房租至少要四五百,还要付一笔几千块的顶手费,这也是上辈子难住林薇他?们的主要原因。

“你这孩子让伯娘说什么?好,真是个会心疼人的,”袁玉君没有?再推拒,轻叹了口气,“伯娘也是怕了,你不知道你孙伯伯这人,他?是赚得多,可?还不够他?在外面散的。”

工资都是给她没错,可?给她的时候,已经让他?支出大半,不仅剩不下什么?,有?时候还要吃老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