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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是忍不住询问:“发生了什么很好的事情吗?”

你看上去非常高兴的样子呢?

“快了。”商长殷这样回答,语气当中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欣喜。

然而古语有云“乐极生悲”,这句话既然出现,那么自然便是有其存在的道理的。就在商长殷接住落在自己手指上的黑蝶——虽然这蝴蝶现在究竟还能不能算是“黑色的”还存疑——以此来确认一些更进一步的消息的时候,地面却突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地震了?”商长殷在稍稍的踉跄之后调整站稳了身形,他感到了些微的诧异,“这种机械文明,理应能够很早的就监测和预知到地壳的变动才对。”

怎么会像是这样骤然发生、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提前的预警呢?不应该啊。

直到这个时候,这件事情尚且还没有阴气商长殷的过多的关注,仅仅只是将其当做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自然灾害罢了。

然而很快,商长殷就会意识到,这是多么离谱的一个错误的认知。

因为无论是大地还是天空都开始开裂,银白上点缀着红色的尖晶塔破开了原本的地壳,会让人联想到春雨过后的竹林地上,那些顶开了土地的笋。

而以这一座塔为中心,周遭的一切都开始碎裂和陨落,随后这些碎片都开始朝着尖晶塔汇聚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商长殷觉得这尖塔有种微妙的眼熟,但是随之而生的愤怒将这种记不起来的眼熟迅速的压到了思维的最底端。

商长殷到底曾经走过无数的世界,一次又一次的成为了被天道所眷顾的天道之子,并且带领过不止一个世界从灭世的危机当中走出。

拜这样的经历所赐,商长殷自认除了诸天的世界意识之外,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夸口说,要比他还更为了解诸天当中的各个位面与世界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这样的变化发生的那一刻,商长殷便已经勘破了这个庞大的骗局之后的一切。

——这个位面、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其或许在以前也曾是一方独立的世界,但是如今,伴随着这个世界上的某一位拥有大能力、大造化,并且最终带着整个世界都踏上了更高的层级的天道之子的出现,在阶级跃升的同时,它也无可避免的失去了自己的“独立性”,而仅仅只成为了一方的附庸。

但是,因为其毕竟也曾是一方真实的世界,所以居然是连商长殷都给骗过去了,并没有能够在踏入这个世界的第一秒,便察觉到其中所暗含的这陷阱。

否则的话,商长殷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不管不顾的去找到太子,并且将对方带离——不,在通道开启的时候他就会站出来,阻止大兄跟着来到这个位面,并且将那明显不怀好意饱含祸心的诺兰给一脚踹的远远的!

思及此,他的心头难免生出了点懊恼的情绪来。

而变化还在继续。

世界的假象剥落,露出了其下的真实。或许是因为其本身的存在便极为特殊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商长殷的身上带着渡鸦这个无比特殊的存在,所以在察觉到了死之君的气息之后,立足于这机械文明之上的主位面绕开了商长殷,并未将他包纳入其中。

而除了商长殷这一个特例之外,其他所有的、原本在那个机械文明当中所呈现出来的一部分——无论是垃圾区也好,还是边缘区也好,又或者是中心区也好,全部都像是在逐渐升起的日光下不断消退的影子那样,在渐渐的淡去,连带着其中所包纳的生命体与非生命体一起。

他们原本便是属于主位面的一部分,不过是为了营造出来这样一个足够逼真的假象而被从主位面当中暂时的“借”出来一用;眼下既然最初的目标已经达成,那么假象自然消散,而被“借用”的部分也会回归正轨——也就是原本的主位面当中。

如果商长殷只是一个普通的、从其他位面误入的凡人的话,那么现在也应该被裹挟着一并带走,就像是南国的其他几位皇子,以及三位因为拥有着天道之子的资质而随行的朝臣们一样。

……嗯?

想到这里的时候,商长殷下意识的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他稍微顿了顿,随后猛然大惊失色。

等等!那他的大兄岂不是也跟着被卷进去了?!

商长殷的脸色顿时就变的非常精彩。

但是,在他想要返身去寻找太子、至少也要带着对方回到属于他们的位面当中之前,却有另外的、他从未想到的异变突生。

只见那已经彻底的显露出来了自己原本的模样的超等位面,正像是一枚炮弹、又或者是一柄被用全部的力气投掷出去的标枪那样,朝着他们的世界狠狠的撞击而去!

沿途所经之处,空间崩碎,世界的外壁也随之消解。这就像是用大炮打蚊子,尖晶塔长驱直入,无可抵挡和阻拦。

“这是要做什么?”渡鸦目瞪口呆,比起商长殷,他更能够认出这是哪一方世界,“那是五个超等位面之一的【硅基】的主塔……它如今竟然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想要无视来自天道的阻止,入侵你的位面?!”

这已经是完全超出了渡鸦的固有认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其他一切则更是让局面开始急转直下。因为这来自于【硅基】位面的主塔居然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五个超等位面之主于其他人甚至听都听不懂的三言两语当中达成了某种协议,随后共同以无可抵挡的强硬的姿态,进入了南国所在的这个位面,并且肆无忌惮的将其分割,变成自己的领土。

他们在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成为南国位面上的一部分。

渡鸦都还没有来得及对此发表什么自己的看法和感言,便听到了最后的、那来自于死之君的宣言。他原本想要说的所有话这一下子全部都哽住了,在喉头滚了滚之后被咽了回去。

然而商长殷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那一双骨节分明而又骨肉匀停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渡鸦正欲展开的双翼,像是提起一只鸡那样的把渡鸦给抓了回来,就悬在自己的眼前抖了抖。

渡鸦可怜的叫了一声。

然而提着他的那个人铁石心肠,根本不为所动。今天别说在这里的只是一只黑漆漆的渡鸦了,就算是一只长相甜美叫声又娇又嗲的布偶猫,商长殷也能够做到十二分的冷酷无情。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商长殷问,“最后的那一位死之君,是你的君主吧。”

少年人的面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渡鸦当然不会真的以为他眼下便心情很好了。因为在那笑容之下所翻涌着的,是某种只消得这么稍稍看上一眼,都会不由自主的觉得胆战心惊的怒意,如同看似平静的火山下那些涌动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岩浆。

“渡鸦。”

“你最初来到我的世界、以及接近我的种种举动,又是否是在为你的君主今日的侵略提前踩点和铺垫?”

他纵是在笑,眼神却极冷。渡鸦被他那样望着,登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

……必须诚实的、准确的回答这个问题。

冥冥之中,有某种直觉向着渡鸦这样做出指引。

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弄丢掉好不容易才找回的、某种非常重要的的东西的。他日后必然会为了这一次的遗失而追悔莫及,因为那将是连那位死之君都无法承受的损失!

“我是无辜的!我真的不知道!”渡鸦现在也是愣神的,但他下意识的遵从了直觉的指引,以最坦诚直率的姿态去回答了商长殷的问题。

商长殷的世界他也曾去过,渡鸦根本想不通为什么死之君会去图谋那样一个小小的、没有任何的特异之处的世界。

……好吧,那个位面既然能够孕育出商长殷这样的怪胎,可能也不真的是什么完全一无是处的普通世界。

但是,对于死之君入侵这件事情,渡鸦可以指天发誓,他是当真半点都不知情。

他只是死之君的一片分魂,而像是这样的分魂还有很多很多。死之君将自己的很多灵魂都切割了下来,成为了一只又一只的渡鸦,代替死之君飞往诸天当中无数的世界当中。

他们所诞生的使命,是要充当不能够轻易的从亡灵国离开死之君的眼睛,代替对方走遍诸天万界,直到寻找到那个让死之君不惜分裂自己的灵魂,也一定要见到的存在。

一只又一只的渡鸦连年不断的从亡灵国向外飞离,有如一支黑色的风暴终年徘徊。

然而即便如此,从化作渡鸦的分魂的编号在不断的扩展的现况来看,这位高高在上、以死亡堆砌出了自己的权柄的君主显然并没有能够达成自己的心愿,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而本体的想法和一切决定……又哪里是一个早就已经被分离在外的小小的分魂碎片能够知晓和左右的?

渡鸦挣不动翅膀,只能拼命的、努力的,用那一双眼睛望着商长殷,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传递自己的无辜和忠心:“你若不信的话,尽可以同我签订契约。契约一起,我便不能够做任何背叛和伤害你的事情!”

商长殷挑高了眉。

“这么说起来……”他若有所思的道,“似乎打从一开始,你就一直都非常想要和我签订这个契约。”

少年弯了弯眼眉,但是渡鸦却觉得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可以把他扒光了羽毛,用铁签一串放到烤架上,甚至还能够抽空撒点孜然和辣椒面。

喷香流油!闻到的都说好!

“说说吧,那个契约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似是不经意的道:“我记得前些日子,才央大兄帮我打了一整套的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