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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佩,发?生什么事了?”

凤宁连忙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章佩佩趴在她肩口,双眼已哭得红肿,“我?爹爹方才入宫,跟我?姑母吵起来了,爹爹劝姑母怀柔,姑母不肯,料定陛下是故意?拿捏她,她就不信,满朝文武敢欺负她一个老婆子?我?爹爹被她大骂离去,我?看着难受,劝了几句,姑母连我?也骂了。”

“我?怕再这么下去,陛下会对章家不利。”章佩佩拂了拂眼泪,望着凤宁,“凤宁啊,琼华岛的刺杀是陛下将计就计,十几名?臣子均死在他手里,姑母再一意?孤行,下一个遭难的恐是章家。”

裴浚无论如何不会对太?后动手,其一太?后有定鼎之功,其二,千百年后的史书恐有微词。

但裴浚对付章家,可就易如反掌。

凤宁闻言秀眉蹙起,忧心忡忡。

章佩佩心里有一个念头盘旋许久了,琢琢磨磨,七上八下,拿不定注意?,但今日当着凤宁,她深吸一口气悄悄告诉她,“你觉得这样如何?”

凤宁眼眸睁得雪亮,“如此,岂不一举两得?”

章佩佩咬着牙,眼底带着决心,“何止一举两得,既能保住章家,也给了他们台阶下,两厢便宜,除此之外....”说到这里,章佩佩略有些脸红,“想必他对我?也....也能明白我?一份苦心。”

凤宁明白了,若是章佩佩真?能办到,裴浚必定对她刮目相看,一切便是柳暗花明,唯一的难处就是对不住太?后了。

“可我?下不去手....”章佩佩又急得落泪,“姑母待我?如亲生,我?这么做便是背叛她。”

凤宁知道这个念头已在章佩佩心里生了根,眼下就差一个能替她定主?意?的人,而凤宁更明白,这是唯一的法?子,也是最好的法?子。

“佩佩,我?支持你,太?后娘娘眼下或许不能理解,待将来必定能明白你的苦心。”

有了这话,章佩佩心里好受许多,她长?吁一口气,“但愿我?不会叫她失望吧。”

但愿裴浚也不要叫她失望。

罢了,不过是赌一把,她愿赌服输。

皇后之位比起家族兴衰,自然是后者重要。

这一点,章佩佩还是拎得清。

况且,眼下她也毫无选择了不是?

两位姑娘相携回?到养心殿,这一夜裴浚回?得晚,是章佩佩伺候夜宵,裴浚享用枸杞莲花粥时?,见章佩佩眼眶红肿不曾消退,难得温和?说了一句,

“辛苦了。”

这一刻,章佩佩差点落泪。

眼看快要到端午,京城发?生干旱,老天爷整整晴了半月不曾落下一滴雨,天干物燥,紫禁城的墙都快裂得起皮了。

凤宁时?不时?拂去下颚的汗珠,陪着章佩佩往慈宁宫走,今日太?后礼佛,她陪着章佩佩在御花园摘了一篮子花,打算做成香薰给太?后供佛,也趁着这个机会抱着卷卷溜达一圈。

日头又晒,她汗水不止,仰头瞭望天际,苍穹蔚蓝深邃,琉璃俏檐交错伸向天际,紫禁城依旧巍峨宏伟,这让凤宁想起一年前?,也是这么一日,她送钟馗补子前?往崇敬殿,在顺贞门遇见了裴浚。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一年过去了。

凤宁恍惚笑了笑,眉梢的温情若春日的流水,连那一抹日芒也被她晕染得柔软。

跨进慈祥门,上了大佛堂的后廊,迎面撞见伺候太?后的女官春秀姑姑,春姑姑见二人满头大汗,失笑道,“快去茶水间歇个晌,喝口茶凉快凉快,太?后娘娘吩咐了,让姑娘待会在佛前?念经?一个时?辰,当是祈福了。”

章佩佩笑着应下,吩咐内侍领着凤宁去她所住的厢房歇着,自个儿去见太?后。

眼看申时?三刻,时?辰尚早,凤宁带着卷卷回?到章佩佩所住的东跨院,夜里要当值,想起近来裴浚爱折磨人,凤宁决意?先睡个安稳觉。

迷迷糊糊不知睡到什么时?辰,听到外头人仰马翻的。

凤宁睁开眼,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一股浓烈的烟味呛在喉咙,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

整座慈宁宫乌糟糟的一片,喊声哭声乱成一团。

凤宁吓出一身冷汗,慌忙抱着卷卷夺门而出,只见慈宁宫西南方向的徽音右门处窜出一团浓黑的烟。

西南主?坤位,坤位着火,是上天示警,寓指太?后失德。

刚从大佛堂返回?正殿的太?后,听得西南方失火,惊得从圈椅里滑下来,气得唇齿打颤面颊生烟,

“放肆,他个混账东西,敢这般算计哀家!”

从琼华岛遇刺开始,趁机撤换宫防,再到今日西南坤位着火,他所有的谋算终于到此刻,明明白白摆在她面前?。

难怪这段时?日在百官面前?装斯文沉稳,面对她千方百计的刁难,也无动于衷,每日照常请安侍奉,不骄不躁,不疾不徐,人前?无害,人后狠辣。

一切都一切都在这里等?着她呢。

恐怕连这天干物燥的气象,也是钦天监替他算好的吧。

太?后气得呕出一口血。

不,还没?完。

她就坐在这,她赌一把,看他裴浚有没?有本事任她葬身火海,看他愿不愿意?担纵火焚死慈母的罪名?。

“来人,将国玺取来,哀家亲自看护。”

掂量着她顾忌名?声,亲自将国玺还给他,门都没?有。

慈宁宫的动静事无巨细报至养心殿,裴浚穿着一身雪白的宽袍,正在后院习剑,彼时?天色刚暗,灯火未起,只见一道雪影在半空浮跃,长?剑飞舞,似要将眼前?这片浓烈的霾给化开。

柳海立在檐下,禀于消息后,面上微带苦涩,

“太?后娘娘性子可真?执拗,都这样了还不肯低头。”

裴浚丝毫不意?外,他从来不会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自是留有后手,恃剑往檐头一点,雪白身影徐徐而落,剑收于手,点点水光齐聚剑刃,他长?气一吁,水花似光影洒落,坠入尘中无影无踪,他慢慢将剑归鞘,语气平淡而冷漠,

“你只管去前?庭宣文武百官,不消半个时?辰,她定会亲自将国玺交于朕。”